方才那位穿着和服的阿雪,正端着一个精致的漆木食盘,步履轻盈地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将餐盘轻轻放在桌上,柔声唤道:
“一夫,吃饭了。”
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琴弦,带着让他心安的魔力。
梦,渐渐变得稀薄,现实的声响和感知开始渗透进来。
鼻腔里萦绕的不再是梦中的清冷空气,食物香气。而是一股诱人的、真实的煎蛋和烤面包的焦香,还有淡淡的咖啡醇香。
耳畔似乎有脚步声,还有碗碟轻微的碰撞声。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从模糊逐渐聚焦。
朦胧中,一个穿着现代睡衣的纤细身影,正站在沙发不远处,似乎刚放下什么东西。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为她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梦中那穿着和服,温柔唤他“一夫”的“阿雪”的身影。
与眼前这个穿着睡衣、带着刚起床的慵懒与生活气息的毛悦悦的身影。
在尚未完全清醒的脑海中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眼神迷离,下意识喃喃地,将梦中那个萦绕不散的名字低唤出声,带着睡意和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依恋:
“阿雪……”
毛悦悦刚把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就听到沙发上传来含糊的呓语。
她转过头,正好对上司徒奋仁那双迷茫的、尚未完全清明的眼睛。
听到他嘴里冒出的陌生名字,她挑了挑眉,双手抱胸,语气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和毫不客气的调侃:
“阿什么雪啊?睡糊涂了?”
“醒了就赶紧去洗漱一下,吃饭。”
她指了指餐桌的方向:“再磨蹭早餐要凉了。”
这清亮而熟悉的声音,如同冷水泼面,瞬间将司徒奋仁从那个暧昧缠绵的梦境残余中彻底拽了出来。
他猛地晃了晃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像是要甩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影。
再定睛看去…
哪里还有什么草场、雪山、和服美人?
现实的场景彻底覆盖了梦境,带来一阵短暂的恍惚和莫名的失落。
他撑着还有些发软的身体坐起来,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环顾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充满女性化精致细节的客厅。
眉头紧紧皱起,声音因宿醉而沙哑:“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招待会上不停地喝酒。
毛悦悦看他那副茫然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倒是想问问你,昨晚是谁喝得烂醉如泥,站都站不稳,还死赖着不肯让别人送,非要……”
她顿了顿,省略了那些暧昧的细节,“……总之,你醉成那个样子,什么都不记得也正常。”
见他还在沙发上发呆,眼神放空,似乎还没从梦境和现实的切换中完全回神,毛悦悦懒得再跟他废话。
她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想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
“发什么呆呢!快去!”
她这一拉,力道不小,司徒奋仁猝不及防,被她拉得直接站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毛悦悦甚至能看清他因为宿醉而泛着血丝的眼睛,以及他脸上那尚未褪尽的迷惘痕迹。
这过近的距离让毛悦悦心头莫名一跳,她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松开了手,并且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安全距离。
为了掩饰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她立刻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推着司徒奋仁的后背,将他往洗手间的方向赶。
“快点去洗漱!磨磨蹭蹭的!”
她一边推,一边指着洗手间柜子上早已准备好的一次性牙膏和牙刷:“喏,那是你的,新的。”
“弄干净再出来吃饭,一身酒气难闻死了!”
她的动作和语气都带着一种看似嫌弃的熟稔,好像在照顾一个不省心的大型宠物。
司徒奋仁被她推着,懵懵懂懂地走进了洗手间,看着镜中那个头发凌乱、眼底带着青黑、完全不在状态的自己。
再回头看看门外那个已经开始摆弄餐具的窈窕身影,昨晚的碎片记忆和那个清晰得诡异的梦境。
让他陷入了一种更加混乱的思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