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的怨气:“全部都是撒谎!骗女孩子的感情!都该死!”
金正中被她突然的激动吓了一跳,但还是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额……我感觉,也不全是这样吧。”
“可能……他们也很寂寞。”
“寂寞?”
贞子重复着这个词,对于她来说是个陌生的概念。
“你想想看嘛。”
金正中试图解释,语气带着过来人的沧桑感:“如果不寂寞,怎么可能每天都泡在网上,对着一个冰冷的屏幕寻找慰藉呢?”
“你别看我的话很多,好像很外向,其实……我也很害羞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贞子看着他,完全无法将害羞这个词和眼前这个为了她敢跟混混拼命、对着星空大喊的男人联系起来:“你也会害羞吗?”
“是啊,不像吗?”
金正中抬起头,眼神清澈坦诚:“其实我没有谈过恋爱一次都没有。”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轻柔困惑:“不知道为什么,认识你之后,我好像变得比较大胆了……连‘我喜欢你’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了。”
贞子微微一怔,数据流似乎都停滞了一瞬:“你什么时候说过?”
金正中看着她,目光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刚刚呀。”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贞子那片由怨念构成的冰冷数据海中,漾开了圈圈涟漪。
她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低头少女害羞的动作,显得无比自然。
金正中重新躺回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满天繁星,语气变得有些飘忽,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我也想过,你可能……是一只鬼。”
这个大胆的猜测,他轻声说了出来,好像怕惊扰了什么。
这话让贞子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他……他竟然猜到了?!
金正中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继续说着,语气里带着自嘲,又有着奇异的释然:“很可笑吧?”
“我一辈子都找不到一个真正了解我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竟然……可能是一只鬼。”
“像我这样做人啊,真是太失败了。”
他顿了顿,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屏幕,脸上竟然露出温暖满足的笑容:“不过,想想也没什么。至少还有一个鬼了解我,很多人啊,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介意和一个鬼,一辈子在一起。”
他的眼神无比认真:“想一想,也很浪漫的,不是吗?”
贞子静静地听着,那些曾经听过的、各式各样的甜言蜜语,在这一刻,都比不上他这番带着傻气、却无比真挚的告白。
她被打动了…
他继续描绘着那个美好的幻境:“你想想,一个女孩子死了之后,把自己的灵魂留在了电脑里。”
“没多久,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一个老是做错事,又没用的人。”
“但是那个女孩子啊,她一点也不介意,而且还常常帮助他,支持他。”
“让这个男孩子,重新获得了信心……”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量身定制,精准地敲打在贞子心中最柔软、最渴望被触碰的地方。
最后,他总结道,语气充满了向往:“到了最后,她和这个男孩子白头到老,双宿双栖……是不是,很好啊?”
贞子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期盼:“你真的愿意,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吗?”
“无所谓啊。”
金正中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反正我以后也没什么事可做。我答应你。”
“你明知道我是鬼……你也答应我吗?”
贞子再次确认,语气复杂。
金正中看着她,笑容纯粹温暖:“之前啊,你明明知道我是在撒谎,吹牛,你不也是陪了我那么久吗?”
“其实这个星期,我真的很开心啊……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倦意:“死也甘心,我好困。”
“如果我睡着了,你会不会就这样离开我?”
“怎么会呢……”贞子柔声安抚。
“因为我感觉这几天,好像在做梦一样……”
金正中的眼皮开始打架,声音越来越模糊:“我怕……睡醒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也是。”
贞子看着他困倦的样子。
“我也好像……在做梦……”
她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一股邪恶的念头再次升起,声音带着蛊惑试探:“难道你就不怕,在你睡着之后,我会伸出手来掐死你吗?”
金正中已经几乎完全闭上了眼睛,闻言,只是含糊全然的信任嘟囔道:“你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吧。”
“我真的好累啊……”
话音未落,均匀的呼吸声便传了过来,他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屏幕上,贞子眼中闪过狠厉的。
一只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甲尖长的手,缓缓无声无息地从电脑屏幕里穿透而出,朝着金正中安睡的脖颈伸去。
当那冰冷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时,他似乎因为梦到了什么,微微动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贞子的意识里。她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迅速消失在屏幕之后。
她看着屏幕上他毫无心机的睡颜,心脏位置,传来一阵清晰不舍和不忍的刺痛。
与此同时,在这片山林的阴影深处,空间微微扭曲。
奇诺看着水潭中映照出的景象,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轻轻拍了拍手:“啧啧,这女人不会是真的对那个男人动心了吧?真是愚蠢。”
旁边,一个穿着蓝色衣服、身材肥胖、脑袋光溜溜的男人。
慢悠悠地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嗤笑一声,声音粗嘎:“可笑啊,明明是死于男人之手,现在居然还敢对男人动心?”
“真是不长记性,活该她当初死得那么惨。”
站在他们前方,一个脸上戴着诡异日式鬼面具、背着手的神秘人,正静静地注视着水潭中的贞子和金正中。
他周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气息,沉默片刻后,才用一种毫无波澜冰冷声音说道:“一会儿去给她好好洗洗脑。”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夜色,在这诡异的低语中,显得更加深沉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