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寂静、极寒。
林晓月如同一条真正适应了深渊环境的玄冰之鱼,悄无声息地滑入玄冥冰髓湖泊之中。那足以瞬间冻结寻常法宝、冰封化神修士神魂的至寒液体,在接触到她体表那层薄如蝉翼的玄冥真水护罩时,并未爆发剧烈的冲突,反而呈现出一种奇特的“亲和”。
玄冥真水,本就是天下万水之精,至阴至寒,某种意义上与这“万载玄冥冰髓”乃是同源而异态。此刻,在《玄冥真经》的玄妙运转下,护罩表面的真水不断模拟、调整着自身的波动频率,使之与周遭冰髓的寒力律动渐趋一致。
阻力大减,压力依旧。越往深处,光线越发稀薄,最终只剩下冰髓自身散发的、幽幽的、仿佛来自九幽之底的微弱蓝光,勉强勾勒出一些模糊的轮廓。寒意呈指数级增长,那已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冻结生机、凝固思维、甚至让时间都变得粘稠迟缓的法则力量。林晓月不得不将玄冥真水运转到极致,护罩缩至身周三寸,才能勉强抵挡那股无孔不入的渗透寒意,即便如此,每一次划水前行,都感觉肢体僵硬,思维运转都比平时慢上半拍。
但她心中那缕感应却越发清晰、强烈。那呼唤来自湖底最深处,与她体内的玄冥真水本源共鸣着,带着一种同宗同源的血脉亲近感,以及一种历经万古孤寂后的淡淡悲凉与期盼。
她避开上方因冰陨龙将攻击而产生的细微能量乱流区域,如同最耐心的潜行者,沿着湖底陡峭的斜坡,不断下潜。周遭的寂静被无限放大,只有自己体内血液流淌与真水循环的微弱声响,以及那越来越近的、仿佛心跳般的脉动呼唤。
下潜了不知多深,或许千丈,或许数千丈。压力已经大到足以碾碎精金,寒意足以冻结地火。就在林晓月感觉快要到达自身承受极限时,前方幽暗的蓝光忽然变得浓郁起来。
她精神一振,谨慎地靠拢过去。
眼前豁然开朗。
湖底并非平坦,而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碗状的凹陷。凹陷中心,没有泥土砂石,只有最为纯净、几乎凝结成固态的深蓝色玄冰。而在那玄冰的核心,静静“沉睡”着一具庞大而优美的骸骨。
那是一具龙族的骸骨,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的玄蓝色,宛如最上等的墨玉,又似凝结了万古玄冰的精魄。骨骼并非苍白,而是流淌着淡淡的、仿佛活物般的幽蓝光晕。骸骨保存得相当完整,蜿蜒数百丈,姿态优雅而沉静,头颅微微低垂,龙吻轻触胸骨前方的位置,仿佛在临终前,依旧温柔地守护着什么。
而在它两只前爪交叠的胸骨之下,骸骨最核心处,镶嵌着一块约莫脸盆大小、形态并不十分规则、却散发着无法形容的纯净幽蓝光晕的晶体!
那晶体通透无比,内部仿佛有无数星云状的幽蓝光点在缓缓旋转、生灭,每一次光晕的涨缩,都引动着周遭极致浓郁的玄冥寒气与之同步律动,发出低沉而玄妙的嗡鸣。一股古老、浩瀚、纯粹到极点、仿佛蕴含了天地间一切“阴”、“寒”、“静”、“止”本源法则的磅礴气息,从中弥漫开来!
【玄冥冰晶】!
不,或许称之为【玄冥本源结晶】更为贴切!这绝非寻常玄冰或冰魄所能比拟,它更像是天地初开时,玄冥大道法则的一缕具现化碎片,或者是某位将玄冥之道走到极致的存在,其毕生道果与本源的核心凝结!
林晓月体内的玄冥真水,在这一刻彻底沸腾了!无需任何催动,便自主奔涌起来,发出欢欣而渴望的震颤,与那玄冥冰晶散发出的本源波动产生强烈的共鸣!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修炼的《玄冥真经》功法路线,都在自发地微调、优化,朝着更契合那本源波动的方向演变!
她的目光从激动人心的玄冥冰晶上移开,落在那具守护着它的玄蓝色龙族骸骨上。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更确切说是源自功法同源的悲凉、亲切与明悟,涌上心头。
“玄冥龙祖……”一个尊称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她的意识中。
这并非她知道的任何一位有名号的龙族先祖,而是一种感知上的确认。这具骸骨的主人,生前必定是一位将玄冥之道修炼到登峰造极、甚至可能触摸到大道本源的真龙!它陨落于此,或许是为了守护这枚本源结晶,或许其自身道果也融入了其中,化作了这龙墓冰寒一脉的源头与根基。
骸骨那低垂守护的姿态,那历经无数岁月依旧不散的温柔与执念,让林晓月心中触动。她仿佛能感受到这位古老存在临终前的遗憾与期许——遗憾大道未竟,期许后来者能承其道统。
她缓缓游近,动作轻柔,带着敬意。玄冥真水护罩与周遭环境几乎融为一体,没有引起丝毫额外的波动。她来到玄冥龙祖骸骨那巨大的头颅前,伸出自己已然覆盖上细密玄黑龙鳞、纤细却有力的手(龙爪形态),迟疑了一下,最终带着无比的郑重,轻轻触碰向那枚散发着诱人光晕的玄冥冰晶。
指尖与冰晶接触的刹那——
嗡!!!!!!!!!
玄冥冰晶勐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那光芒并非刺目,而是深邃、浩瀚、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入其中的幽蓝!瞬间就将林晓月整个身形彻底吞没!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精纯到不可思议的玄冥本源之力,如同决堤的星河,又似苏醒的远古冰河,顺着林晓月的手臂,疯狂涌入她的体内!与之同时涌入的,还有无数破碎却蕴含着至高玄奥的画面、感悟、信息碎片——那是玄冥龙祖残留在冰晶中的部分传承记忆!
林晓月的识海瞬间被无尽的幽蓝光芒与信息洪流充满!
她“看”到了宇宙初开,清浊分立,玄冥之气下沉,化育九幽,滋养万水……
她“看”到了一条玄蓝色的真龙,生于极寒深海,吞吐玄冥,感悟大道,历经无数劫难,终将玄冥法则修炼至近乎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