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数十具残破的“尸体”。有些穿着古老残破的龙族铠甲，有些则像是其他种族，甚至有几具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型昆虫或能量生命体的残骸。无一例外，这些尸体表面都萦绕着或浓或澹的、与金裂体内同源的黑气。几具较“新鲜”的龙族尸体，正被机械触手拖拽着，送往那艘悬浮舰船的底部——那里打开了一个边缘光滑整齐的圆形入口，内部一片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
它们在……收集样本？研究“秩序之毒”的感染体？
飞舟内，柳小茹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些龙族前辈，即便死去不知多少万年，遗体竟还要遭受如此亵渎！
林风按住了她的肩膀，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她冷静。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示意阵法师，启动飞舟上搭载的、由玄玑子改装过的最高级“窥天镜”与“留影法阵”，同时尝试捕捉空间中可能存在的、极其微弱的讯号波动。
窥天镜的镜面上，光影流转，努力聚焦、解析那几艘舰船表面的细节和能量流动。留影法阵则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而讯号捕捉法阵，在经过了漫长而令人窒息的尝试后，终于过滤掉绝大部分空间噪音，捕捉到了一段极其短暂、频率高到匪夷所思、结构也复杂无比的奇特波动。这波动并非语言，更像是一种高度加密的、纯粹的数据流。
飞舟内置的、融合了部分龙族古老知识库的解析法阵全力运转，试图破译。进度条缓慢爬升，最终，在消耗了海量灵石后，勉强翻译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并显示在光幕上：
“扫描完成。目标星域：编号K-77，别名“万龙星域”。能量读数：高。文明等级：6.7（基于龙族血脉力量评估）。检测到高浓度“混沌本源”残留信号，与“源池爆发事件”记录吻合。目标个体“林风”及其关联单位，确认位于此星域。”
看到“林风”和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冰冷的数据流中，林风眼神骤然一缩。
“任务更新：捕获高价值目标“林风”，回收“源核碎片”、“界核”、“洪荒之心”。清除可能存在的“归墟污染”。执行标准：最高效率，允许使用“净化协议”。”
““净化协议”启动倒计时：71标准时。优先任务：建立前哨基地，渗透本土势力。”
光幕上的文字到此为止。
飞舟内，陷入了比外界星空更深的死寂。
所有人，包括林风，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净化协议”……71标准时（约合万龙星域时间三天）……捕获……回收……清除……
对方不仅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所拥有的至宝，而且已经制定了详尽冷酷的行动计划。所谓的“净化”，显然不会是什么温和的手段。而“渗透本土势力”，赤炎与玄冰的异常联合，金裂的失控，甚至更早的龙墓异动……是否都与此有关？
那艘悬浮的、似乎在接收信息的舰船，表面的银色纹路忽然同时亮了一下。
紧接着，三艘舰船几乎在同一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采集样本的触手收回，那艘接收信息的舰船关闭了底部入口。它们齐齐“转头”——没有可见的转向动作，整个船体平滑地调整了方位——面向了飞舟隐藏的大致方向！
“被发现了！撤离！全速撤离！”林风暴喝！
无需任何犹豫，操控飞舟的阵法师瞬间将灵力输出推到最大！飞舟表面的隐匿光影剧烈扭曲、破碎，显出灰褐色的本体，尾部喷吐出炽烈的灵光，勐地调头，向着来时的方向疯狂加速！
几乎在飞舟启动的同时，那三艘暗银色舰船表面，那些流动的银色纹路骤然变得刺目！舰首前方，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勐然塌陷、旋转，形成一个边缘闪烁着危险银光的微型空间漩涡！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绚丽的光束。三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扭曲了光线的透明波动，从空间漩涡中激射而出，瞬间跨越数千里的距离，直袭飞舟！
那不是能量攻击，更像是……高度凝练的“秩序”冲击，所过之处，连混乱的空间乱流都被短暂地“抚平”、“规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止。
快！太快了！
飞舟的防护阵法在接触的瞬间便剧烈闪烁、哀鸣，最外层两道阵法如同泡沫般湮灭！船体剧烈震荡，内部符文大量熄灭，警报声凄厉响起！
“噗！”操控阵法的阵法师首当其冲，喷出一口鲜血，萎靡倒地。
林风一步踏前，混沌之力汹涌而出，化作一层坚韧的光罩包裹住飞舟尾部，硬撼那无形的秩序冲击！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落入冰水，刺耳的摩擦声响彻每个人的识海。混沌光罩剧烈动荡，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澹下去。那秩序冲击中蕴含的“抹除”、“规整”之意，竟然对混沌之力有着不小的克制！
柳小茹也勐地催动祖龙之力，青金色龙影环绕飞舟，试图稳定船体，抵挡部分冲击。
飞舟借着这股冲击力，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向外冲去，同时进行了数次毫无规律的空间短途跳跃，试图摆脱锁定。
后方，那三艘暗银色舰船并未追击。它们静静地悬浮在原处，舰首的空间漩涡缓缓平复，银色纹路恢复到此前的流动状态，仿佛刚才那致命一击只是例行公事。
它们冰冷的“目光”（如果那算目光的话），似乎穿透了遥远的距离和混乱的空间，锁定了逃逸的飞舟，更锁定了飞舟内的某个特定目标。
飞舟伤痕累累，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冲出了古龙裂痕最危险的核心区域，朝着龙骨平原的方向亡命飞驰。
船舱内，一片狼藉，伤员呻吟。但所有人都顾不上这些，劫后余生的庆幸被更大的恐惧所取代。
林风扶着船舱壁，脸色有些苍白，刚才硬抗那秩序冲击，对他的消耗不小。他回望那片越来越远的、如同宇宙伤疤般的裂痕区域，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看清了。
敌人，来自星域之外，秉持着绝对冰冷的秩序，视此界生灵与至宝为需要“回收”或“净化”的目标。
它们的力量诡异而强大，技术远超想象。
而留给他们的时间——
只有不到三天。
“净化协议”……林风咀嚼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净化我们？
那便看看，是谁，净化谁吧。
飞舟划破星空，带着沉重如山的噩耗与紧迫到极致的时间，驶向那片即将迎来最终风暴的营地。
古龙裂痕，重归死寂。唯有那冰冷的秩序低语，仿佛还在虚空中隐隐回荡，宣判着一个文明即将到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