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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善举遭误解(1 / 2)

铜香炉碎裂的巨响,如同在柳河镇这潭看似平静的死水里投下了一块巨石。那迸溅的铜片、凝固的香灰泥、喷溅的暗红血冰,还有王老栓轰然倒下的身影,以及青城那被浓稠黑气包裹、七窍溢雾、发出非人惨嚎的恐怖景象,瞬间将逼仄的窝棚变成了人间炼狱。

“爹——!”王铁柱的嘶吼带着破音,他扑过去,颤抖的手想要扶起父亲,却被王老栓口中涌出的、带着脏腑碎块的暗红血沫烫得一哆嗦。李翠芬则完全吓懵了,瘫软在地,目光涣散地看着剧烈抽搐、眼珠被墨黑占据的儿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连尖叫的力气都丧失了。

“救……救命啊!赵家出事了!快来人啊!”隔壁赵家媳妇的尖叫声划破了傍晚的寂静,带着歇斯底里的恐惧。很快,杂乱的脚步声、惊慌的询问声在院外响起。

窝棚里,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腥臊恶臭如同实质。青城的抽搐渐渐微弱下来,但那翻滚的黑气并未消散,反而更加凝实,如同活物般缠绕着他小小的身体。他小小的脸上,青紫色的血管纹路狰狞凸起,嘴唇乌黑,只有那被黑气充斥的眼眶深处,偶尔闪过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清明,像狂风暴雨中即将被吞没的最后一粒星火。

“快!掐人中!抬出去透透气!”有胆大的邻居冲了进来,被屋内的景象骇得脸色煞白,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七手八脚地帮忙。王铁柱像丢了魂的木偶,任由人指挥着,和几个壮劳力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王老栓抬了出去。李翠芬也被两个妇人半扶半拖地架离了这个恐怖之地。

窝棚里只剩下青城。

那浓稠的黑气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丝丝缕缕地钻回他小小的身体,留下满室狼藉和刺骨的冰寒。当最后一丝黑气隐没,青城彻底不动了,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玩偶,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脸色死灰,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碎裂的铜香炉碎片散落在他身边,如同某种不祥的祭坛残骸。

赵家乱成了一锅粥。

王老栓被紧急抬到赵家唯一一间还算宽敞的东屋炕上。镇上唯一的老郎中被人从被窝里拽来,把脉、翻眼皮,折腾了半天,最后只是沉重地摇头:“急火攻心,气血逆行,伤了根本……又吐了这么多心头血……唉,悬哪!我开几副吊命的方子,剩下的……看造化吧。”老郎中的话如同判词,砸在王铁柱和李翠芬心上。王铁柱蹲在墙角,抱着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李翠芬则瘫在炕沿,痴痴呆呆地看着公爹蜡黄的脸,又看看门外窝棚的方向,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至于青城,被暂时安置在窝棚里。没人敢轻易靠近,连郎中在看过王老栓后,也只是隔着门缝瞅了一眼地上那毫无生气的孩子,便连连摆手,讳莫如深地低语:“这孩子……邪性!邪性啊!先……先这么着吧,等他自个儿缓过气儿再说。”镇上关于“赵家后院收留了个山沟里来的小妖怪,把亲爷爷都克得吐血要死”的风言风语,如同瘟疫般悄然散开。

青城在冰冷的地上躺了整整三天三夜。

这三天,对于王铁柱和李翠芬来说,是炼狱般的煎熬。既要伺候随时可能断气的父亲,又要提心吊胆地听着后院窝棚的动静。李翠芬几乎不敢踏足那个地方,每次送点稀粥和水放在门口,都像赴刑场一样,放下就跑,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她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青城被黑气吞噬、七窍溢雾的恐怖画面,还有那刺鼻的腥臊味,让她夜夜噩梦,神经绷紧到了极限。对儿子的恐惧,已经彻底压倒了残存的母爱,只剩下一种本能的、想要逃离的绝望。她甚至不敢给青城擦洗换衣,任由他躺在冰冷和污秽中。

王铁柱则在恐惧、悔恨和镇上人异样的目光中挣扎。二姑父赵头目看他的眼神也变了,带着疏离和隐隐的责备。粮站的活计虽然没丢,但工友们都刻意避开他,仿佛他身上也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他变得沉默寡言,眼神阴鸷,像一头被困在笼中、随时可能发狂的野兽。对父亲的愧疚和对儿子的恐惧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越缠越紧。他偶尔会去窝棚门口站一会儿,听着里面死一般的寂静,眼神复杂,最终也只是狠狠啐一口唾沫,转身离开,仿佛那里面躺着的,真是什么可怕的灾星。

第三天深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窝棚里,冰冷潮湿。青城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紧接着,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覆盖在眼珠上那层浓稠如墨的黑气,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露出底下那双依旧清澈、却仿佛被寒潭水浸过、带着深入骨髓疲惫的眸子。

他醒了。

巨大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疼,尤其是眉心深处,像是被钢针狠狠扎透,又搅动过,残留着撕裂般的钝痛。喉咙干得冒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刺痛。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借着门缝透进来的一丝微弱天光,看到了满地狼藉:碎裂的铜片、凝固发黑的香灰、还有墙壁上尚未完全融化的白霜痕迹。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冰碴,猛地刺入脑海——父亲举起香炉时扭曲的脸,香炉砸在地上刺耳的碎裂声,那股冰冷狂暴、带着无尽怨毒和血腥的洪流冲入脑海的剧痛,爷爷喷出的血花……还有,最后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双在黑暗中骤然睁开的、充满贪婪和恶意的眼睛!

“呃……”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从干裂的唇间溢出。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像一滩软泥。冰冷的湿气透过单薄的衣物渗入骨髓,让他瑟瑟发抖。他下意识地摸向脖子,还好,那枚温润的桃木平安扣还在,紧贴着皮肤,传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暖意,稍稍驱散了心头的冰冷和恐惧。

他蜷缩起身体,紧紧抱住自己。破布兔子被母亲上次的疯狂踩踏时踢到了角落,沾满了泥土和污渍。他想爬过去够,却没有力气。窝棚外,雨声淅沥,偶尔传来前院赵家压抑的咳嗽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这冰冷、黑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角落里。

爷爷怎么样了?那口血……青城的心揪紧了。他想爷爷,想爷爷粗糙却温暖的大手,想爷爷烟袋锅里飘出的熟悉味道。可他也记得父亲砸碎香炉时那决绝的恨意,记得母亲看着他时那惊恐欲绝的眼神。

“山不会走,风会跟着……”爷爷的话在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悲凉。青城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混着脸上的污迹。这风,是劫风。而他,无处可逃。

王老栓终究是挺了过来。老郎中的药,加上他骨子里那股山民特有的、近乎蛮横的生命力,让他在鬼门关前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只是人彻底垮了。原本只是佝偻的背,现在几乎弯成了虾米,脸色蜡黄中透着灰败,眼神浑浊黯淡,说话气若游丝,需要人凑到耳边才能勉强听清。他大部分时间都昏睡着,偶尔醒来,浑浊的眼睛会死死盯着房梁,嘴唇无声地翕动,像是在和冥冥中的什么存在对话,又像是在承受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

王铁柱和李翠芬在赵家的处境愈发尴尬。赵家媳妇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指桑骂槐的话语越来越频繁。王铁柱在粮站也愈发抬不起头。生活的重压、父亲的病势、儿子的“邪性”、镇上人的指指点点,像几座沉重的大山,压得这对夫妇喘不过气。对青城的恐惧和排斥,在这种窒息般的压力下,发酵成了一种近乎病态的警惕和禁锢。

青城被严格限制在窝棚和后院那方寸之地。李翠芬给他送饭时,总是放下碗就走,眼神躲闪,仿佛多看儿子一眼就会沾染晦气。她禁止青城再碰任何看起来“古怪”的东西——形状奇特的石头、颜色特别的树叶、甚至是地上捡到的一根红绳。她神经质地检查他的书包,翻看他换下的衣物,稍有疑虑便歇斯底里地尖叫,将东西扔掉或毁掉。

王铁柱则用沉默的暴力来宣泄他的恐惧和压抑。一次,青城因为身体虚弱,不小心打翻了水碗,弄湿了地面。王铁柱恰好下工回来,看到石痕,二话不说,抄起门边的扫帚劈头盖脸就抽了下来!扫帚柄带着风声重重砸在青城瘦弱的脊背上、胳膊上。

“没用的东西!晦气!除了惹祸你还会什么?!”王铁柱的咒骂声嘶力竭,眼睛赤红,仿佛要把所有的窝囊气都发泄在儿子身上。

青城没有哭喊,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小小的身体承受着雨点般的抽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惊的小兽。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曾经燃起的倔强火焰已经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沉寂。他能清晰地“看”到,父亲挥舞扫帚的手臂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灰黑色的、散发着焦虑和怨毒气息的“气”。那不是精怪,是人心底的恶念在恐惧催化下滋生出的秽物。

这一次挨打后,青城变得更加沉默,几乎不再开口说话。他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小草,在阴暗的窝棚角落里,默默地舔舐着伤口,汲取着那枚桃木平安扣传递来的、微乎其微的暖意,对抗着体内残留的冰冷和眉心深处的隐痛。他不再尝试画任何东西,也不再试图和母亲解释什么。他只是安静地待着,目光常常投向窗外那一角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茫,仿佛灵魂已经飘向了某个遥远而不可知的地方。

日子在压抑和绝望中,滑向了盛夏。

柳河镇的夏天闷热潮湿,蚊蝇滋生。窝棚里更是如同蒸笼,混杂着霉味、汗味和尚未散尽的、若有若无的腥臊气。青城的身体在慢慢恢复,但精神上的枷锁却越来越重。他像个透明的影子,在赵家的后院无声地存在着。

这天傍晚,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空气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前院赵家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拍打声,打破了死水般的沉闷。

“我的宝儿啊!你这是咋了?别吓娘啊!快睁开眼看看娘!”是赵家媳妇哭天抢地的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恐惧。

紧接着是赵头目焦急的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快!快去请孙郎中!快啊!”

王铁柱和李翠芬正在后院给王老栓喂药,闻声都是一惊。李翠芬下意识地抱紧了药碗,眼神里闪过一丝惶恐:“前院……咋了?听着像是宝儿出事了?”赵宝儿是赵头目的独子,今年八岁,是赵家的命根子。

王铁柱皱着眉,放下药碗:“我去看看。”他心里也莫名地打了个突。

没过多久,王铁柱脸色凝重地回来了,额头上带着汗:“是宝儿!晌午还好好的,在河边玩水,回来就说不舒服,躺下没一会儿就开始发高烧,浑身滚烫,说糊话!手脚还抽抽!孙郎中来了,扎了针灌了药,烧一点没退,人反而更糊涂了,一个劲儿地喊‘别追我’、‘红眼睛’!郎中说……像是撞了邪了!”最后几个字,王铁柱压低了声音,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窝棚的方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悸。

李翠芬的脸瞬间煞白,手里的药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她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后退一步,身体筛糠般抖起来,嘴唇哆嗦着:“撞……撞邪?红眼睛?”她猛地扭头,死死盯住窝棚那扇紧闭的、破旧的门板,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果然如此”的绝望,“是他……一定是他!是那个灾星!他把脏东西招来了!招到赵家了!他要害死所有人啊!”她失控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

“你闭嘴!”王铁柱低吼一声,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神凶狠地扫视四周,生怕被前院听见。他同样心惊肉跳,赵宝儿的症状,让他瞬间想起了靠山屯张老蔫出事前的某些传闻,还有……青城!一股寒气从脊梁骨升起。

窝棚里,蜷缩在角落的青城,缓缓抬起了头。

就在赵家媳妇第一声哭喊传来时,他眉心深处那沉寂了许久的隐痛,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了一下!像是一根被拨动的琴弦。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恐慌和混乱的“气息”,如同水面的涟漪般,从前院的方向扩散过来,穿透了窝棚薄薄的墙壁,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感知中。

那不是一个“人”的气息。很弱小,很混乱,像一团瑟瑟发抖的、迷路的萤火,带着山林草木特有的清新,却又被浓浓的恐惧和一种……被强行束缚的愤怒所包裹。它被困住了,在一个它完全不熟悉、充满了令它厌恶的“人气”的地方。它很害怕,在拼命挣扎,却找不到出路。它的恐慌和挣扎,影响甚至“污染”了它所依附的那个生命体(赵宝儿),造成了高热和谵语。

青城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他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粗糙的木板上。前院的哭喊、咒骂、奔跑声更加清晰。他能“听”到赵宝儿微弱而痛苦的呻吟,也能更清晰地“感”到那团被困住的、瑟瑟发抖的弱小“气息”。它似乎在无意识地释放着某种微弱的意念碎片:“冷……黑……红眼睛……追……怕……家……”

青城小小的眉头紧紧蹙起。他听懂了。不是它要害人,是它迷路了,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红眼睛”?),慌不择路地逃到了镇上,又不知怎么被困在了赵宝儿的身体里。它想回家,回到山林里去。它很害怕这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青城心头。不是害怕,也不是好奇,而是一种……本能。就像看到一只受伤的小鸟掉进水里,会忍不住想把它捞起来。他能“听”到它的恐惧和无助,就像当初他能“听”到老槐树的叹息,能“听”到胡三太爷牌位上的低语。这种沟通的能力,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如同呼吸。

他想帮它。帮它离开那个痛苦的孩子,帮它找到回家的路。

这个念头一起,体内残留的冰冷黑气和眉心深处的剧痛似乎都减弱了一丝。那枚桃木平安扣也微微发热,传递着温和的鼓励。青城深吸一口气,冰凉潮湿的空气带着霉味涌入肺腑。他轻轻推开了窝棚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后院空无一人。王铁柱和李翠芬都在东屋守着王老栓,被前院的动静和内心的恐惧攫住,无暇他顾。青城像一只瘦小的狸猫,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后院门。他熟门熟路地穿过一条堆满杂物的狭窄小巷,绕到了赵家前院的侧面。那里有一扇常年关闭、用来堆放杂物的后窗,窗纸破了一个洞。

青城踮起脚尖,凑近那个破洞,向内望去。

屋里点着昏黄的油灯。赵宝儿躺在炕上,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眼睛紧闭,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赵家媳妇坐在炕沿,哭得眼睛红肿,用湿毛巾不停地给他擦额头。赵头目则烦躁地在屋里踱步,唉声叹气。孙郎中坐在桌边,眉头紧锁,翻着一本破旧的医书,显然束手无策。

而在青城的“视界”里,景象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