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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地脉悲歌 - 山灵泣血(2 / 2)

石敢当印在他手中疯狂地震颤、哀鸣!传递来的大地痛苦,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那是地脉核心灵枢濒临彻底崩解、连同守护它的意志也即将湮灭的绝望悲鸣!

“磐石翁!” 一个名字,带着地脉深处最本源的烙印,透过石敢当印的共鸣,瞬间浮现在王青城的识海。他知道了那晶柱顶端守护者的身份——这片山岭地脉孕育出的山魈石灵一族最后的首领!

参小宝在王青城脚边显露出虚影,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泪水,望着晶柱顶端那残破的身影,发出稚嫩而悲怆的哭喊:“爷爷!石头爷爷!撑住啊!”

磐石翁似乎感应到了这声哭喊,也感应到了王青城手中石敢当印的气息。他那布满裂痕、被魔焰侵蚀得焦黑一片的岩石头颅,极其艰难地、缓缓地转动了一个微小的角度。两个空洞的“眼窝”,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了王青城身上。

没有言语,只有一股沉重如山岳、悲凉如暮鼓、带着最后一丝托付与不甘的意念,如同实质般冲击而来!它在求救!不是为了自己这具即将彻底崩解的残躯,而是为了下方那十几个还在死战、如同它孩子般的族人!为了这方生养它们、如今却被魔气污秽、濒临死亡的大地灵枢!

轰!

魔化山魈首领被那自爆石灵撞偏了攻击,发出一声暴怒的狂吼!它巨大的魔晶手臂猛地一挥,将旁边一个扑上来的青褐色石灵如同拍苍蝇般狠狠扫飞!同时,它那燃烧着污血火焰的眼窝,死死锁定了晶柱顶端的磐石翁,显然要发动第二次毁灭性的攻击!下方更多的魔化山魈也发出贪婪的咆哮,更加疯狂地扑向那些守护晶簇的青褐色石灵!

磐石翁胸膛内那枚布满裂痕的土黄晶核,光芒摇曳如同风中残烛,新生的裂痕还在蔓延!下方族人的联系之光,一根根变得极其微弱,随时可能断绝!

时间!没有时间了!

王青城双目赤红,如同濒死的野兽!他猛地将手中紧握的石敢当印狠狠拍在自己剧烈起伏、仿佛要炸开的胸膛之上!

“呃啊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撕裂而出的咆哮,响彻这污秽的魔窟!

他不再压制!不再顾忌!

体内那狂暴冲突、如同无数条毒蛇般乱窜的残余能量——万仙册引动的驳杂仙力、万灵大阵新生的混沌之力、血月邪光侵蚀的污秽、魔莲魔气的残留、还有他自身濒临破碎的生命本源……这些原本足以将他瞬间撕成碎片的力量,被他以近乎自毁的意志,强行纳入石敢当印的引导之下!

嗡——!

石敢当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但这光芒并非纯粹的地脉正气,而是驳杂混乱到了极点!暗金、土黄、青黑、赤红、幽绿、混沌灰……各色光芒疯狂地纠缠、冲突、湮灭、再生!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堂口万灵本源意志的、混乱而磅礴的吞噬与疏导之力,透过石敢当印,如同决堤的混沌洪流,狠狠灌入脚下这片被魔气淤塞、濒临死亡的大地!

目标——直指深坑底部那沸腾翻滚的魔气黑潭!

“给老子……动起来!” 王青城嘶吼着,七窍之中鲜血狂涌,身体表面的皮肤寸寸龟裂,更多的粘稠光流混合着鲜血喷溅而出!他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能量熔炉,强行运转着这自杀式的“疏导”!

轰隆隆——!

深坑底部那粘稠如沥青的魔气黑潭,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巨岩,瞬间沸腾爆炸!恐怖的魔气如同被激怒的亿万条毒龙,疯狂地向上翻涌、咆哮!但它们冲击的方向,却被石敢当印引导的混沌洪流强行扭转!不再是淤塞沉积,而是被一股狂暴的吸扯之力,硬生生地从地脉的“脓疮”中拔出,沿着一条被强行贯通的、直指王青城自身的“通道”,逆冲而上!

嗤嗤嗤——!

污秽粘稠、蕴含着无尽邪念与侵蚀之力的魔气洪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毒液,疯狂地涌入王青城的身体!所过之处,他的经脉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刺、被污秽的魔虫啃噬!皮肤瞬间变得青黑肿胀,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而起,呈现出污秽的暗紫色!他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每一次肌肉的跳动都带来灭顶的痛苦,口鼻中喷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魔气!

这是饮鸩止渴!是真正的自残!他在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强行容纳、转化这足以污染一方天地的淤塞魔毒!为那濒临崩解的地脉灵枢,争取一线喘息之机!

“堂主!” 蟒白妹发出凄厉的惊呼,冰冷的蛇瞳中充满了惊骇。她想冲上去阻止,却被那狂暴涌向王青城的魔气洪流狠狠推开!

参小宝更是吓得小脸惨白,但他瞬间明白了王青城的意图!“爷爷!撑住!地脉!我帮你!” 胖娃娃的身影瞬间没入地面,不顾一切地催动自己最后的本源!这一次,不再是支撑王青城,而是将自身那精纯的土行生机之力,如同最纯净的甘泉,疯狂地注入脚下这片被王青城强行“疏通”了一瞬的大地!目标——深坑边缘那些维系着地脉灵枢的晶簇!以及,晶柱顶端那残破的磐石翁!

蟒白妹也瞬间醒悟。她猛地咬牙,身形化作一道白色闪电,不再试图靠近王青城,而是扑向那些围攻青褐色石灵的魔化山魈!冰冷的寒霜与锋锐的冰晶匕首,带着她本源受创后爆发的惨烈杀意,瞬间缠住了那头最强大的魔化首领!

“吼!” 魔化首领被蟒白妹的突袭激怒,暂时放弃了对磐石翁的攻击,巨大的魔晶手臂狠狠砸向这烦人的白蛇!

而此刻,深坑边缘。

那狂暴涌向王青城的魔气洪流,虽然只有短短一瞬的“疏导”,却如同在淤塞的河道上强行炸开了一个缺口!深坑底部魔气黑潭的翻腾之势明显一滞,那恐怖的吸力和污秽侵蚀之力,骤然减弱了那么一丝!

就是这一丝减弱!

晶柱顶端,磐石翁胸膛内那枚布满裂痕、几乎熄灭的土黄色晶核,猛地一震!参小宝不顾一切注入的精纯土行生机之力,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顺着那些维系族人的光线,涌入这残破的核心!

嗡——!

黯淡的晶核,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虽然依旧带着裂痕、却无比纯净坚韧的土黄色光芒!这光芒瞬间扫过它被魔焰侵蚀焦黑的岩石手臂,将那污秽的魔焰强行驱散、湮灭!同时,光芒顺着它按在胸膛窟窿边缘的右手,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注入身下巨大的晶柱!

咔嚓!咔嚓!

晶柱上被魔化首领踏出的裂痕,瞬间被浓郁的土黄光芒填满、弥合!整根晶柱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古老而厚重的气息!

下方深坑边缘,那十几盏即将熄灭的土黄“烛火”——仅存的青褐色石灵们,眼中光芒骤然一亮!一股沛然的、源自大地深处的力量感涌入它们残破的身躯!它们发出无声的咆哮,动作不再笨拙迟缓,而是带着一种岩石般的沉稳与坚定,力量倍增!它们猛地发力,竟将围攻的魔化山魈石灵们狠狠推开数步!

磐石翁那低垂的岩石头颅,第一次完全抬起!空洞的“眼窝”深处,两点纯净而坚韧的土黄光芒亮起,如同穿透无尽黑暗的星辰!它“看”向了那个在魔气洪流中痛苦痉挛、身体迅速被污秽侵蚀、却如同礁石般死死钉在原地、为它和它的族人争取到这宝贵瞬间的人类!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感激、以及某种同源守护意志的共鸣,如同山崩海啸般冲击着磐石翁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岩石之心!

就在这时,王青城身体猛地一弓,再次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和粘稠魔气的黑血!他强行疏导魔气的举动已经到了极限,身体如同被撑裂的皮囊,皮肤下的魔气疯狂窜动,随时可能爆体而亡!他艰难地抬起头,染血的眼眸死死盯着晶柱顶端的磐石翁,破碎的神念混合着石敢当印最后的力量,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狠狠撞向对方:

“引……地脉……正气!……入……印!”

磐石翁岩石身躯轰然一震!没有丝毫犹豫!

它那刚刚被纯净地脉之力修复、光芒大盛的岩石右手,猛地高高举起!不再按向自己残破的胸膛,而是五指张开,掌心向下,狠狠按在身下那根光芒流转的巨大晶柱顶端!

“吼——!”

一声低沉、厚重、仿佛来自远古群山共鸣的咆哮,第一次从磐石翁那岩石构成的胸腔中发出!这并非声音,而是纯粹的大地意志的震动!

整个葬龙岭,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

深坑边缘,那些巨大的、如同大地血管般的晶簇,瞬间爆发出冲天的土黄色光柱!光柱并非笔直向上,而是如同受到牵引,疯狂地汇聚向磐石翁按在晶柱顶端的掌心!

下方,那十几个青褐色石灵,眼中土黄光芒大放,同时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将残破的岩石手臂狠狠按向地面,按向那些被它们守护的晶簇!它们残存的地脉本源,毫无保留地涌出!

磐石翁掌心汇聚的光芒瞬间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无尽厚重、承载、孕育与守护意志的土黄色光流!这光流,不再是它自身残存的力量,而是整个葬龙岭地脉灵枢在濒死之际,被守护意志唤醒、凝聚起的最后、也是最精纯的一股大地本源正气!

光流如同咆哮的山河,无视空间的距离,循着石敢当印那微弱却清晰的呼唤,瞬间跨越深坑,狠狠灌入王青城胸前紧贴着的石敢当印之中!

轰——!

石敢当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而浩瀚的土黄色神光!这神光瞬间将疯狂涌入王青城体内的污秽魔气洪流狠狠压制、净化!如同滚烫的熔岩浇入污秽的冰河!

王青城身体猛地一挺!那足以将他撕裂的魔气侵蚀剧痛瞬间被一股浩瀚、温暖、包容一切的厚重力量所取代!这股力量顺着他残破的经脉奔涌,所过之处,狂暴冲突的能量被强行梳理、安抚,龟裂的皮肤在土黄光芒的覆盖下迅速弥合,体内被魔气侵蚀的脏腑也传来强烈的生机修复之感!这并非治愈,而是大地本源正气在强行稳固他的根基,驱散魔毒!

他几乎被魔气撑爆的身体,如同久旱的荒漠被纯净的甘霖冲刷,虽然依旧残破不堪,但那股毁灭性的自爆趋势被硬生生遏制住了!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被强行稳固!

“呃……” 王青城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与解脱的呻吟,身体晃了晃,却依旧死死钉在原地,胸前石敢当印光芒万丈,如同承载着整片大地的重量!

而随着这最后一股精纯地脉正气的离体,磐石翁掌心凝聚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它胸膛内那枚土黄色晶核,光芒也彻底收敛,只剩下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明灭。它庞大的岩石身躯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轰然一声,从晶柱顶端滑落,重重地砸在深坑边缘坚硬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土。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身躯上的裂痕依旧狰狞,胸膛的窟窿依旧空洞,仿佛彻底失去了生机,化为了一尊真正的石像。

“爷爷!” 参小宝的哭喊撕心裂肺。他小小的身影瞬间扑到磐石翁巨大的岩石身躯旁,胖乎乎的小手死死按在它冰冷的岩石上,不顾一切地催动着自己微弱的土行生机之力,试图唤醒那沉寂的核心。

下方,那十几个青褐色石灵,眼中的土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它们停止了战斗,拖着残破的身躯,艰难地、无声地围拢到磐石翁巨大的身躯旁,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的孩子,茫然地守护着,岩石构成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发出低沉的、如同哀鸣般的岩石摩擦声。

深坑底部,失去了磐石翁最后力量的压制,那魔气黑潭再次开始缓慢地翻涌,污秽的气息重新弥漫开来。但那股淤塞沉积、如同巨大脓包般的恐怖吸力,却明显减弱了。王青城那自杀式的疏导,加上磐石翁倾尽所有引来的大地正气冲击,终究是暂时疏通了最致命的“栓塞”,为这濒死的地脉灵枢争取到了一线延续的可能。

战场暂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魔气黑潭翻滚的“咕嘟”声,和参小宝压抑的啜泣。

蟒白妹逼退了魔化首领的又一次攻击,冰冷的蛇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些暂时停止了攻击、但眼窝中污血火焰依旧贪婪闪烁的魔化山魈石灵。她退回到王青城身边,看着他胸前光芒渐渐收敛的石敢当印,以及他虽依旧惨烈却不再濒临爆裂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王青城缓缓放下按在石敢当印上的手,印上的土黄光芒已经内敛,但那股浩瀚的地脉正气依旧在他体内流转,勉强压制着伤势和魔气余毒。他脚步虚浮,在蟒白妹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深坑边缘,走向那围拢在磐石翁巨大石躯旁的青褐色石灵们,走向跪在石像旁、泪流满面的参小宝。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踏在厚厚的岩粉上,留下深深的血脚印。

他停在磐石翁那如同山脉般沉寂的巨大石躯前。这尊古老的山精首领,胸膛的窟窿依旧空洞,内部的晶核光芒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它为了守护地脉灵枢,守护族人,自碎半身晶核,又在最后时刻倾尽所有引动大地正气,自身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绝境。

参小宝抬起头,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和岩粉,望着王青城,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切和一丝微弱的祈求:“堂主……救救爷爷……救救石头爷爷……”

王青城沉默着,染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他缓缓抬起手,那只手依旧布满裂痕,沾染着污血和魔气。他没有去触碰磐石翁巨大的石躯,而是再次按在了自己胸前——按在了那枚光芒内敛,却依旧散发着大地厚重气息的石敢当印上。

他闭上眼,不再压制体内那源自石敢当印、刚刚平息了他爆体之危的浩瀚地脉正气。这股力量磅礴而纯粹,远非他现在残破的躯体和混乱的根基所能容纳。之前只是被强行压制在体内,如同无根之水。

现在,他放开了对这力量的束缚!

嗡——!

纯净浑厚的土黄色光芒,再次从他胸前爆发!但这一次,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如同受到指引,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流,顺着他按在石敢当印上的手掌,缓缓流淌而出,如同温润的溪流,注入磐石翁胸膛那巨大的、空洞的窟窿!

目标——直指窟窿深处,那枚仅存拳头大小、布满裂痕、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土黄色晶核!

精纯浩瀚的大地本源正气,如同甘泉涌入干涸龟裂的河床,瞬间包裹了那枚濒临破碎的晶核!

奇迹发生了!

晶核表面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在纯净地脉正气的滋养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虽然速度缓慢,如同蜗牛爬行,但那细微的、如同大地深处最坚韧脉动般的土黄光芒,却一点点地从晶核内部渗透出来,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稳定!

磐石翁那沉寂如山岳的巨大石躯,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胸膛窟窿边缘那些蔓延的裂痕,弥合的速度明显加快。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生机,如同沉睡的种子被春雨唤醒,开始从这具冰冷的石躯深处,缓缓复苏。

围拢在旁边的十几个青褐色石灵,眼中那黯淡的土黄光芒瞬间亮起!它们无声地跪伏在地,岩石头颅深深叩向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表达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感激。

参小宝更是破涕为笑,小手紧紧抓着磐石翁冰冷的岩石,小脸上满是希冀:“爷爷!爷爷你醒了!你感觉到了吗?”

时间在无声的滋养中流逝。

终于,磐石翁胸膛窟窿内那枚晶核的光芒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布满裂痕,体积也缩小了一圈,但那土黄色的光芒却变得异常纯净、坚韧,如同经历了烈火淬炼的真金。它缓缓地、自行地悬浮在窟窿中央,如同重新点燃的生命之火。

低沉的、如同山岩摩擦般的嗡鸣声,从磐石翁巨大的石躯内部响起。

它那巨大的、布满风霜刻痕的岩石头颅,极其缓慢地抬起。两个深邃的空洞“眼窝”中,两点纯净而坚韧的土黄色光芒,如同穿透万古黑暗的星辰,重新亮起!

这光芒,不再有濒死的绝望,不再有沉重的悲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劫难、百死无悔的沧桑,一种重获新生的坚韧,以及一种穿透了岁月与生死隔阂的、深沉如海的感激!

磐石翁的目光,越过围拢的族人,越过激动流泪的参小宝,最终,落在了那个站在它巨大身躯前、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却脊梁挺直如孤峰的人类青年身上。

王青城脸色依旧惨白如纸,胸前石敢当印的光芒已彻底收敛,体内那股浩瀚的地脉正气也消耗殆尽,用以滋养磐石翁残破的晶核。此刻支撑他不倒的,只剩下那点燃烧神魂的意志。他迎向磐石翁那如同山岳般沉重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染血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

磐石翁巨大的岩石身躯,开始发出沉闷的、如同地壳移动般的轰鸣。它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试图从那冰冷的地面上支撑起自己庞大的身躯。

“爷爷!小心!” 参小宝连忙想要搀扶。

那十几个青褐色石灵也紧张地围拢上来。

但磐石翁微微抬起了仅存的岩石右手,示意它们退开。它依靠着自己那重新点燃的生命核心,依靠着山石之躯的坚韧,一寸寸,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从那象征着死亡与污秽的深坑边缘,重新站了起来!

当它那如同古老山峰般的身影再次屹立在猩红天幕之下时,一股无形的、沉重而浩大的气势弥漫开来。下方那些眼窝中污血火焰闪烁、蠢蠢欲动的魔化山魈石灵,竟被这股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发出不安的低吼。

磐石翁没有理会那些魔物。它那巨大的岩石头颅,缓缓转动,空洞的“眼窝”扫过下方仅存的十几个伤痕累累、却眼中重新燃起光芒的族人,扫过激动得小脸通红的参小宝,扫过气息冰冷、守护在王青城身侧的蟒白妹。

最终,它的目光,再次定格在王青城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在所有人(灵)的注视下,这尊古老的山精首领,这葬龙岭地脉孕育的守护之灵,缓缓地、沉重地,对着王青城,弯下了它那如同山脊般坚韧不屈的岩石腰身!

一个深深躬身的动作,由这巨大的石躯做出,充满了山岳般的厚重与无言的感激!

紧接着,磐石翁缓缓直起身。它仅存的岩石右手,握成了巨大的石拳,缓缓抬起,然后,重重地、如同擂动远古战鼓般,锤击在自己那重新燃起光芒的胸膛晶核位置!

咚!

沉闷的巨响,如同大地的心跳,在死寂的葬龙岭中轰然传开!

随着这一声捶击,磐石翁胸膛内那枚布满裂痕的土黄色晶核,光芒猛地一闪!一股无形的、带着它生命本源印记与最深沉意志的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下方,那十几个青褐色石灵先是一愣,随即眼中土黄光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它们没有丝毫犹豫,同时做出了与磐石翁一模一样的动作——握起岩石拳头,狠狠锤击在自己胸口的核心位置!

咚!咚!咚!咚……

十几声沉闷而坚定的捶击声,汇成一片震撼人心的鼓点,在这污秽的魔窟中轰然回响!每一次捶击,都代表着它们最本源的生命印记与意志的释放!

磐石翁巨大的岩石口部缓缓开合,发出低沉、缓慢、却如同群山共鸣般坚定不可动摇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山石的重量:

“吾……磐石翁……以葬龙岭……地脉灵枢……守护者之名……”

它那空洞的“眼窝”中,土黄光芒炽烈如火,穿透猩红的血月光幕,死死锁住王青城:

“率吾族……残存之众……”

巨大的岩石手臂抬起,指向王青城胸前那枚看似平凡、却承载着大地之力的石敢当印:

“奉……此印……为契……”

最后,它那低沉如地鸣的声音,如同宣告,如同誓言,响彻云霄:

“入……‘护世盟’!愿为……前驱!山石……可碎!此志……不渝!”

“吼——!” 下方,那十几个青褐色石灵同时昂首,发出无声却震撼灵魂的咆哮!它们捶击胸口的动作更加用力、更加坚定!那汇集的土黄光芒,在它们头顶上方隐隐凝聚成一个古朴、厚重的山岩图腾虚影!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降临!

王青城胸前,那枚沉寂的石敢当印猛地一震!随即,万仙册自动从他识海中飞出,悬停在他身前,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动!一股堂口本源的气息与下方石灵们汇聚的守护意志瞬间共鸣!

书页之上,除了原有的仙家名讳与那枚裂痕铜镜的“玄真”烙印,一片全新的页面骤然亮起!页面中央,一个由无数嶙峋岩石纹路构成的、厚重古朴的图腾印记缓缓浮现,印记下方,两个古朴的大字散发着沉稳的土黄光芒——“磐石”!

磐石印记浮现的刹那,一股精纯、厚重、带着山岳不移意志的地脉本源之力,如同温暖的洪流,瞬间反哺涌入王青城残破的躯体!这股力量并非直接治愈,而是如同磐石般稳固他的根基,滋养他受创的经脉,驱散着最后一丝顽固的魔气余毒!他身体表面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紊乱的气息迅速平稳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濒死的暮气却一扫而空!

同时,深坑底部那再次开始翻涌的魔气黑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翻腾之势瞬间减弱了许多!坑壁那些巨大的晶簇,也重新焕发出稳定的、虽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土黄色光晕,缓慢却坚定地汲取着大地深处残存的灵气,对抗着污秽魔气的侵蚀。葬龙岭地脉濒死的哀鸣,在石敢当印的感知中,终于变成了虽然虚弱却持续稳定的……脉动!

护世盟第一支山精野怪的力量——磐石部,于此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