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神舟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和破碎的时空中艰难穿梭。身后,那只由纯粹毁灭意志凝聚的巨爪虽未直接拍中,但其遥遥一按所带来的规则压迫感,几乎让神舟的防护光罩瞬间崩碎。古脉深处传来的、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咆哮,震得众人神魂摇曳,修为最弱的玄璃更是直接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
王青城死死稳住神舟核心,嘴角亦有一缕鲜血溢出。强行以精血催动《万仙册》沟通古脉残魂,又硬抗了那未知恐怖存在的一击,即便以他的修为和《万仙册》的神异,也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他眼神依旧沉静,驾驭着神舟,沿着《万仙册》清辉勉强维持的、来时感应的薄弱路径,疯狂逃窜。
“左转!避开那片色彩斑斓的雾霭,那是时空陷阱!”灰九冥尖声叫道,手中的千机盘指针疯狂跳动,几乎要炸裂开来。
雪魄仙子默不作声,双手按在神舟内壁,极致寒气蔓延,并非冻结,而是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抚平”着神舟外壳因空间扭曲而产生的细微裂痕,增强其结构稳定性。
云渺仙子则全力辅助王青城感应方向,她的灵觉在此时发挥到极致,往往能在危机降临前一刻指出相对安全的缝隙。
就这样,在付出了神舟多处受损、众人皆带伤的代价后,那令人窒息的毁灭威压终于渐渐减弱,四周虽然依旧混乱危险,但已不再有那种被“活着的”恐怖存在锁定的感觉。
“暂时…安全了。”灰九冥瘫坐在地,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他娘的,葬星古脉果然名不虚传,刚才那玩意,怕是触摸到真仙级别的边了…幸亏它似乎被某种规则限制,无法完全脱离古脉核心。”
王青城缓缓降低神舟速度,寻了一处相对稳定、由几块巨大陨石碎片构成的漂浮平台降落。他取出那盛放着“星辰核”与“虚空晶髓”共生体的玉匣,打开一丝缝隙,精纯而磅礴的星辰之力与空灵缥缈的虚空波动顿时弥漫开来,让众人精神一振。
“东西到手了,此行首要目标完成。”王青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大家抓紧时间调息,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古脉。”
众人纷纷盘膝坐下,各服灵丹,运功疗伤。然而,此地灵气混乱,疗伤效果事倍功半。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伤势稍缓的云渺仙子忽然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起身走到漂浮平台的边缘,望向远处一片被灰蒙蒙雾气笼罩的区域。那里,并非时空乱流,也非能量风暴,而是一种…沉滞、古老、带着某种蛮荒韵律的气息。
“谷主,”云渺仙子轻声道,“您感应到了吗?那片区域…能量波动很奇特,并非纯粹的混乱,似乎…有某种规律性的引导。”
王青城闻言,凝神感应。的确,在周遭一片混沌的能量背景中,那片灰色雾气区域仿佛一个漩涡,以一种缓慢而恒定的节奏,吸纳着周围离散的某种阴性能量,若非云渺仙子灵觉敏锐,极难发现。
“像是…某种古老的聚灵阵?但又不太一样。”灰九冥也凑了过来,皱着眉头,“这波动,带着一股…原始的野蛮味道,与我等所知阵法体系迥异。”
雪魄仙子冰蓝色的眼眸也望向那边,清冷开口:“寒意中,有残留的魂念波动,非常古老,执念深重。”
玄璃怯生生地道:“我…我好像听族中最老的老祖提起过,葬星古脉中,除了坠星和幻空教遗址,似乎还埋藏着更久远时代的遗迹,好像…叫什么‘巫’…”
“巫?”王青城心中一动。上古时期,百族争锋,在人族修真体系尚未完全确立之前,曾有巫族横行大地,他们不修金丹元婴,而是信奉天地自然,祖灵图腾,以自身血脉沟通天地伟力,行祭祀、祈福、诅咒之事,手段诡谲强大。后来不知为何,巫族逐渐衰落,传承断绝,只在某些极其古老的典籍中有零星记载。
“过去看看。”王青城当机立断。既然感应到异常,且可能与上古秘辛相关,在这危机四伏的古脉中,任何一点额外的发现都可能带来转机,也可能是致命的陷阱。但修行之路,本就是于危机中寻机缘。
星陨神舟受损不轻,不宜再轻易动用。众人收敛气息,在王青城《万仙册》清辉的庇护下,小心地朝着那片灰色雾气区域飞去。
越是靠近,那股蛮荒古老的气息便越是浓郁。灰色的雾气并非水汽,而是由精纯的阴煞之气和某种沉淀了万古的香火愿力混合而成,吸入一口,都让人心神摇曳,仿佛听到了无数古老的祈祷与呐喊。
穿过厚厚的雾墙,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并未看到预想中的破碎山河,而是踏入了一片奇异的“净土”。这里仿佛是一个被独立切割出来的小世界,天空是永恒的黄昏之色,大地干裂,呈现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过。在这片土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无数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祭坛。
祭坛呈金字塔状,共分九层,每一层都雕刻着密密麻麻、扭曲如蛇、又似符文般的图案,那是早已失传的上古巫文。祭坛四周,矗立着十二根巨大的石柱,石柱顶端雕刻着不同的狰狞兽首,有虎、有熊、有鹰、有蛇……虽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
而在祭坛的正前方,一块斑驳的、半人高的暗红色石碑矗立着,上面用古老的巫文刻着几个大字,虽然不认识,但神识接触的瞬间,便能明其意——“祖巫祭坛,沟通天地,血荐轩辕,法遵自然。”
“果然是上古巫族遗迹!”灰九冥惊叹,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警惕的光芒,“这祭坛…了不得啊,竟然能在这葬星古脉的混乱法则中保持相对完整,其本身蕴含的规则力量就极其强大。”
就在众人打量祭坛之际,异变陡生!
那十二根石柱顶端的兽首,其空洞的眼眶中,猛地亮起猩红色的光芒!同时,祭坛基座周围,地面裂开,八尊高大的身影,缓缓从地下升起。
这是八尊人形傀儡,高约三丈,通体由一种暗沉如黑铁、却又带着玉石般光泽的奇异材质铸成。它们的身躯上刻满了与祭坛类似的巫文,关节处并非寻常机关,而是由蠕动的阴影能量连接。它们没有面容,只在脸部的位置,镶嵌着一枚不断旋转的、散发着幽光的晶体。手中持着各种古老的兵器:骨杖、石斧、青铜戈、兽牙刃……每一件都缭绕着蛮荒的气息和浓郁的煞气。
“守护巫傀!”云渺仙子脸色一凝,“气息…至少相当于化神初期!而且它们的力量与此地巫坛浑然一体,极难对付!”
八尊巫傀苏醒的瞬间,便将冰冷无情的“目光”锁定在了闯入者身上。它们没有任何警告或交流,直接发动了攻击!
轰!
一尊持石斧的巫傀猛地踏前一步,大地震颤,简单一记劈砍,却引动了整个遗迹空间的力量,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土黄色斧芒撕裂空气,带着开山裂石之威,当头斩来!
另一尊持骨杖的巫傀,挥舞骨杖,口中发出无声的吟唱,天空中的黄昏之色骤然加深,无数道灰色的诅咒之光如雨点般落下,侵蚀众人的护体灵光,让人感到头晕目眩,法力运转滞涩。
持青铜戈的巫傀则化作一道残影,速度极快,戈尖点出,直刺王青城眉心,那一点寒芒,竟能引动空间涟漪!
持兽牙刃的巫傀双臂一挥,道道惨白的刃光交织成网,切割虚空,封锁退路。
其余四尊巫傀也各展神通,或喷吐毒火,或召唤阴雷,或力大无穷拳破虚空,或身形诡异如鬼魅潜行。
八尊相当于化神初期的巫傀,配合默契,攻势如同潮水,瞬间将小队五人淹没!
“结阵防御!”王青城大喝,《万仙册》清辉暴涨,化作一道半球形光罩将众人护住。斧芒、诅咒、戈影、刃网……种种攻击落在光罩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光罩剧烈摇晃,明灭不定。
雪魄仙子冷哼一声,素手轻拍地面:“玄冰,界域!” 极寒之气以她为中心爆发,瞬间将方圆百丈化为冰霜世界,地面覆盖厚厚冰层,那持石斧巫傀的动作顿时一缓,脚踝被寒冰冻结。空中落下的诅咒之光,也被弥漫的冰晶一定程度上折射、削弱。
灰九冥身形如烟,在攻击缝隙中穿梭,手中不断弹出各种诡异的符箓和机关兽。有的符箓化作坚韧的丝线缠绕巫傀关节,有的机关兽自爆产生混乱能量干扰,虽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也有效地打乱了巫傀的攻击节奏。
云渺仙子则全力推算这些巫傀的能量核心和行动规律,急促道:“它们的核心是脸部那枚晶体!但被强大的巫力保护,难以直接击破!它们的攻击引动了遗迹本身的巫力加持,必须切断它们与祭坛的联系!”
玄璃显化出部分玄龟本体,厚重的龟甲虚影笼罩众人,硬抗下大部分无法躲避的范围攻击,但她修为不足,每一次承受都让她脸色苍白一分,龟甲虚影也出现裂纹。
战斗异常激烈凶险。这些巫傀不知疼痛,不畏死亡,力量源源不绝,更兼具各种诡异的巫法神通。王青城小队虽然个体实力不俗,配合也算默契,但在八尊巫傀的围攻下,依旧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王青城一边抵挡攻击,一边神识飞速扫过整个祭坛。他注意到,在祭坛的第九层,也就是最高处,有一个凹陷的池子,池壁刻满了更加复杂古老的巫文,池底似乎残留着一些早已干涸、变成暗褐色的物质。而在池子的中央,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非金非木的短杖。
同时,他也看到了石碑后方,似乎还有一些更小的刻文,像是记载了某种仪轨。
“不能久战!”王青城心念电转,“必须找到破解之法!云渺,尝试解读石碑后的刻文!灰长老,干扰祭坛与巫傀的能量连接!雪魄仙子,玄璃,全力防守,为我争取时间!”
命令下达,众人立刻行动。
云渺仙子顶着巨大的压力,将神识投向石碑后方那些细密的刻文。这些文字比正面的更加古老晦涩,她的额角很快渗出冷汗,识海因高速推演而传来阵阵刺痛。
灰九冥则怪叫一声,掏出一把闪烁着七彩流光的沙砾——“破法七彩砂”,这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之一,专门污损、干扰能量结构与阵法连接。他身形飘忽,冒着被巫傀击中的风险,将七彩砂洒向祭坛基座与那些石柱的连接处。
嗤嗤嗤!
七彩砂与巫力接触,发出剧烈的腐蚀声,祭坛的光芒微微一暗,那八尊巫傀的动作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有效!但效果有限,而且巫傀立刻将部分攻击转向了灰九冥,让他狼狈不堪。
王青城则全力催动《万仙册》,清辉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如同触手般,尝试去接触、理解这片遗迹中蕴含的古老巫道规则。他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狂野、直接、崇敬自然、信奉血与魂的力量。
就在这时,云渺仙子猛地睁开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明悟:“谷主!我解读出了一部分!这石碑记载的是一种上古巫族的‘血祭通灵法’!以施术者自身精血为引,沟通天地祖灵,可借来磅礴伟力,或进行超远距离的感应与加持!上面提到…此法若与大型阵法结合,能以血脉为网,极大增强阵法的覆盖范围与威力核心,仿佛…仿佛将布阵者的意志,直接烙印在天地法则之上!”
血祭通灵法!增强阵法威力!
王青城眼中精光爆射!这简直是为他们即将布置的“万灵归真诛魔大阵”量身定做的辅助秘法!若能以此法加持,大阵威力何止倍增?或许真能一举摧毁那坚固的“虚空之锚”!
但,以血为引…上古巫法,大多霸道酷烈,动辄损伤根基,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有提及代价与禁忌?”王青城沉声问道。
云渺仙子快速道:“有!记载模糊,但提到了‘心诚则灵,血魄为桥,魂念为引,慎之重之,非大毅力、大信念者,不可妄用,恐遭反噬,魂飞魄散’。而且,似乎需要一种特殊的媒介…就是祭坛顶部那柄短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