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被噎了一下,随即哭道:“臣妾与柳妹妹同侍陛下,便是姐妹!听闻她遭此不幸,怎能不悲痛?倒是娘娘,您来得如此之快,实在令人……不得不心生疑虑啊!更何况……”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跪在殿外的白芷,意有所指地说道:“更何况,臣妾今日在陛下寿宴上,还曾提及柳妹妹宫中之事,当晚柳妹妹就……这实在是太过巧合了!莫非是有人做贼心虚,杀人灭口不成?!”
“杀人灭口”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殿中炸响!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德妃这几乎已经是赤裸裸地指控慕容雪因为寿宴上被提及与柳昭仪的关联,生怕事情败露,故而杀人灭口!
“德妃!”司马锐厉声喝道,脸色阴沉得可怕,“没有证据,休得胡言!”
“陛下!”德妃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臣妾不敢胡言!只是此事太过蹊跷!柳妹妹久居深宫,与世无争,为何会突然自尽?若非有人相逼,她何至于此?贵妃娘娘来得如此之快,难道不令人怀疑吗?求陛下明察,还柳妹妹一个公道啊!”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德妃的哭泣声和白芷隐约传来的啜泣声。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司马锐、慕容雪和德妃之间来回移动。
慕容雪能感觉到那一道道目光中的猜忌、恐惧和审视。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悬崖边上。德妃的指控恶毒而致命,尤其是在柳昭仪刚刚身亡、一切证据都不明朗的情况下,这种“巧合”和“疑点”足以让司马锐对她产生巨大的怀疑。
她看向司马锐,那个她深爱也深信的男人。此刻,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眼神深邃如海,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会相信德妃的指控吗?他会怀疑自己吗?
慕容雪的心,如同殿外的风雪,一片冰冷。她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必须打破这致命的僵局。
她缓缓跪了下来,不是对着德妃,而是直接面向司马锐,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声音清晰地响彻整个大殿:
“陛下,德妃姐姐所言,字字句句皆是指控臣妾逼死甚至杀害柳昭仪。此等罪名,臣妾万万不敢承受!臣妾恳请陛下,立刻彻查此案!搜查揽月阁,审讯所有宫人,验明柳昭仪真正死因!臣妾愿在此立誓,若柳昭仪之死与臣妾有半分干系,臣妾愿受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坦荡和决绝。
“臣妾之所以来得快,正是因为臣妾深知自身职责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若因此反遭猜忌,臣妾无话可说,唯求陛下明察秋毫,还臣妾一个清白,也告慰柳昭仪在天之灵!”
说完,她深深地叩下头去。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慕容雪这直接、坦荡甚至带着一丝悲愤的反应震慑住了。
司马锐看着跪在面前,背脊挺直,目光清澈而坚定的慕容雪,又看了一眼跪在一旁哭哭啼啼、言辞闪烁的德妃,眼中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些许,但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他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下达了决定性的命令:
“高德忠!”
“老奴在!”
“即刻封锁揽月阁,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将揽月阁所有宫人分开看押,逐一审讯!传朕旨意,召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即刻入宫!朕要亲自督办,彻查柳昭仪死因!”
“老奴遵旨!”
司马锐的目光扫过慕容雪和德妃,最后落在柳昭仪的尸身上,语气冰冷:
“在真相大白之前,宸贵妃暂留未央宫,无朕旨意,不得随意出入。德妃,你也回自己宫中去,没有朕的传召,不得擅离。”
这是变相的软禁了。慕容雪心中一痛,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司马锐没有偏听偏信德妃的一面之词,他选择了彻查。这给了她证明清白的机会。
“臣妾(嫔妾)遵旨。”慕容雪和德妃同时应道。
德妃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而慕容雪则缓缓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榻上那具被白布覆盖的冰冷躯体。
柳昭仪,你究竟是被谁所害?你的死,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慕容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已彻底卷入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宫廷风暴之中。而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零三章 揽月疑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