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以您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最为妥当?”慕容雪将目光再次投向齐嬷嬷,这位经验丰富的老人是她现在最重要的智囊。
齐嬷嬷沉吟片刻,道:“娘娘,此事不宜声张,更不能直接向陛下或太后揭发。一来,我们并无确凿证据证明静尘是故意为之,她大可狡辩。二来,容易打草惊蛇,让幕后之人隐藏得更深。老奴以为,当下之计,是‘顺势而为,外松内紧’。”
“哦?如何‘顺势而为’?”
“这香,娘娘自然是用不得的。”齐嬷嬷道,“但也不必明着退回或销毁。娘娘可称近日孕中嗅觉敏感,不喜浓香,只用些清淡的果皮或干花即可。此乃孕妇常情,无人会起疑。至于这盒香,娘娘可示下,言其既是贡品,香气又佳,赐予宫中哪位‘有功’或‘体弱失眠’的宫人使用,既显娘娘恩典,又可……”齐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观察后续。”
慕容雪立刻明白了齐嬷嬷的意图。这是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将香送出去,既能摆脱危险,又能将此作为诱饵,看看谁会跳出来,或者,这香在别人手中会引出什么动静。这确实比简单拒用或揭发要高明得多。
“嬷嬷所言极是。”慕容雪点头,“只是,该赐给谁,却需仔细斟酌。既要看似合情合理,又要避免真的害了无辜之人。”她凝神思索片刻,心中已有了一个人选——永巷一位年迈失宠、常年称病失眠的先帝老嫔御。此人无儿无女,背景简单,与各方势力都无甚牵扯,赐香给她,既可彰显中宫对先帝旧人的抚恤,又可远离漩涡中心,便于观察。即便香有问题,对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影响也有限,且可严密监控。
“便依嬷嬷之计。”慕容雪做出了决断,“林姑姑回来后,本宫自有安排。”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司马锐大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但脸上却洋溢着见到慕容雪时惯有的温柔笑容。他挥手免了众人的礼,径直坐到慕容雪身边,握住她的手:“雪儿,今日感觉如何?朕批完折子,想着来看看你。”
慕容雪压下心中的波澜,展露出温婉的笑容:“劳陛下挂心,臣妾一切都好。刚用了些燕窝,齐嬷嬷和林姑姑照顾得极为周到。”
司马锐敏锐地察觉到慕容雪眼底一丝未散的冷意,又瞥见地上还未完全清理干净的碎瓷片,以及云袖略显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怎么了?方才发生何事?”
慕容雪心知瞒不过他,但也不愿此刻和盘托出,徒增他的烦恼和怒火,便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不过是云袖那丫头毛手毛脚,打碎了个碗,吓了臣妾一跳。已经没事了。”
司马锐狐疑地看了看慕容雪,又看向齐嬷嬷。齐嬷嬷躬身道:“回陛下,确是云袖不慎,老奴已教导过她了。娘娘凤体无恙,龙胎亦安好,请陛下放心。”
司马锐见慕容雪神色已恢复平静,便也不再深究,只叮嘱道:“日后都要更加仔细些。”他将慕容雪揽入怀中,低声道:“雪儿,朕今日收到边关捷报,你兄长又打了一场胜仗,真是双喜临门!朕已拟旨,要重重赏他!”
慕容雪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暖和有力的心跳,心中稍安。兄长在前方浴血奋战,她在后方,同样面临着没有硝烟的战争。为了他们共同守护的这个家,为了未来的希望,她必须更加坚强和谨慎。
“陛下,”她轻声说,“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近日总觉得殿内有些沉闷,想找些事情分散心神。听闻永巷几位太嫔御年事已高,冬日难熬,臣妾想将内务府新送来的些用不上的安神香料,拣那上好的,赐予她们,也算是一点心意,不知可否?”
司马锐不疑有他,只觉得慕容雪心地善良,时刻不忘关怀他人,心中更是爱重,当即笑道:“这等小事,雪儿你做主便是。你如今有孕在身,还能想着旁人,是她们的福气。高德胜,听见皇后的话了?着内务府去办,挑最好的送去。”
“老奴遵旨。”高德胜连忙应下。
慕容雪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丝冷光。静尘的道香,便这样被她轻描淡写地送去了该去的地方。这第一回合,她险险避过。但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静尘一击不成,必有后手。而她,也必须开始主动布局了。这深宫之中的博弈,从来就不是一味防守便能取胜的。
她轻轻抚上小腹,心中默念:孩儿,你看,这世间不仅有阳光温暖,亦有魑魅魍魉。但别怕,娘亲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
昭阳殿外,风雪似乎更急了些。而殿内,智慧与阴谋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新的阶段。
(第一百四十三章 毒计暗藏香,慧心识魍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