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馆内,关于选官制度、权贵门阀的讨论,在江文渊的有意引导下,逐渐从情绪化的抨击转向了对历代制度沿革的梳理和利弊分析。张诩虽然仍坚持己见,但在准备“论选官制度得失”的讲会文章时,也不得不沉下心来查阅大量典籍,言辞虽依旧犀利,却多了几分扎实的考据,少了几分空泛的激烈。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讲会前夕,一些流言蜚语开始在京城的茶楼酒肆、士子聚集之地悄然传播。起初只是零星议论,说崇文馆某些寒门学子恃才傲物,目无尊上,妄议朝政,甚至隐隐有非圣无法、质疑祖制之嫌。渐渐地,流言开始聚焦,指向了性格最为鲜明的张诩,并将他的一些言论添油加醋,扭曲放大。
“听说了吗?崇文馆那个叫张诩的狂生,竟敢说九品中正制是世家揽权的工具,早就该废除了!”
“何止!我还听说他抨击朝中重臣多是庸碌之辈,全靠祖上荫庇,德不配位呢!”
“这等无君无父之言,简直大逆不道!崇文馆乃是清贵之地,怎容得下如此狂徒?”
“嘘——小声点,听闻皇后娘娘对崇文馆颇为看重,那些寒门学子才如此有恃无恐……”
流言如同水面下的暗礁,看似不起眼,却能轻易撞沉航船。这些话语自然也传到了崇文馆内,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士族子弟们看向张诩等寒门学子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屑与疏离。就连一些原本与张诩交好的寒门同窗,也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劝他谨言慎行。
张诩本人起初并不在意,甚至有些愤慨于流言的中伤,欲要争辩。但江文渊及时将他唤去,严厉告诫:“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此时你若出面辩解,无异于火上浇油,正中了那散布流言者的下怀!如今唯有沉心学问,用真才实学在讲会上证明自己,方能堵住悠悠众口。若再任性妄为,不仅害了自己,更会连累崇文馆清誉,辜负陛下和娘娘的期望!”
看着馆主凝重而隐含担忧的目光,张诩虽心有不甘,却也知利害,只得强压下心头怒火,更加刻苦地钻研学问,准备在讲会上力压群雄,以正视听。
汝南王府,公孙先生听着眼线的回报,满意地捋须微笑。
“火候差不多了。张诩此人,果是沉不住气,虽暂时被江文渊压住,但其怨气已积。只待讲会之上,再稍加刺激,必能令其失控。雷统领,御史台那边,可都安排妥当了?”
雷焕躬身道:“先生放心,都已打点好。只待证据确凿,便可发动。”
司马钦阴冷一笑:“很好。本王倒要看看,这次司马锐和慕容雪,如何护得住这‘寒门俊才’,又如何撇清这‘干政’的嫌疑!”
皇宫,御书房。
司马锐也听闻了市井间的流言,他将一份密奏掷于案上,面沉如水:“查!给朕彻查!这流言起于何处,是何人指使!”
侍立一旁的暗卫首领躬身领命:“是,陛下。初步探查,流言源头分散,似是多方推动,但最终都隐约指向……汝南王府的一些门人故旧。”
司马锐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是他!朕这皇叔,是一刻也不肯安生!”他揉了揉眉心,看向窗外,“皇后近日如何?这些流言,可有传到椒房殿?”
内侍总管连忙回禀:“回陛下,娘娘静养,椒房殿上下口风极严,无人敢以闲事扰娘娘清静。且江馆主似乎也已约束馆内学子,流言尚未直接波及娘娘。”
司马锐神色稍缓:“那就好。告诉了顿,又道,“崇文馆讲会在即,加派人手,确保安全。朕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