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走不了了。”
李芳远跳下马车,看了一眼那越来越近的火光,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瞿能既然敢孤军深入,就是冲着抓您来的。咱们这车驾太大,目标太明显。”
“那……那怎么办?”李成桂这时候也没了主意,只能看着这个一直让他不太喜欢的儿子。
“换车。分兵。”
李芳远也顾不得礼仪了,一把拽住李成桂的胳膊,“您和世子,坐那些拉货的马车,换上普通人的衣服,跟着难民走小路去全州。”
“我和统领,带着这辆金漆马车,还有大部队,走官道,把瞿能引开。”
李成桂愣住了。
他死死盯着李芳远,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
“你……你要去送死?”
引开瞿能那群杀神?那绝对是一条死路。
李芳远笑了,笑得有些狰狞。
“死?没那么容易。”
“父王,我这是为了李家的江山。只要您到了全州,以您的威望,还能召集起旧部。只要根还在,咱们就没输。”
“至于我……”
他看了一眼北方那漫天的火光,眼中闪过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我命硬,蓝玉收不走。”
“快!没时间了!”
他在李成桂还在犹豫的时候,直接对外面的亲兵吼道,“来人!给大王更衣!把那辆破马车拉过来!”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李成桂和世子被塞进了一辆装满杂物的破车里,身上套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服。
临走前,李成桂抓着李芳远的手,眼眶红了。
“芳远……是父王错怪你了。你要是不死……父王一定……”
“行了,父王。”
李芳远抽出手,帮李成桂把车帘放下,“这种时候,就别说这种漂亮话了。活下来再说吧。”
他转身,跳上那辆金光闪闪的龙辇,对着还没跑散的御林军大吼一声:
“都听着!大王在此!不想死的,跟我冲!杀退明狗!赏金万两!”
“杀!”
到底是精锐,在绝境中被激发出了血性。剩下的两千多御林军,聚拢在李芳远的周围,簇拥着那辆空荡荡的龙辇,义无反顾地向着官道的前方冲去。
而李成桂的那辆破马车,则悄无声息地混进了路边那无尽的难民潮中,向着一条偏僻的小路拐了过去。
看着那个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车里的李芳远,脸上的悲壮之色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的笑意。
“父王啊父王,您还是太天真了。”
他低声自语着,手里把玩着一块刚刚从李成桂身上“顺”下来的令牌——那是调动全州兵马的虎符。
“蓝玉要的是整个朝鲜。您以为您到了全州就能翻盘?”
“不。”
“您到了全州,只会成为蓝玉最后的晚餐。”
“而我……”
他看向北方,那个火光最盛的地方。
“我要去找蓝玉谈谈。”
“谈一笔能把这朝鲜江山,换个姓氏的买卖。”
……
此时,黄州北面的旷野上。
瞿能正骑在他的那匹枣红马上,手里提着那根招牌式的镔铁长枪,一脸的不爽。
“那帮孙子跑得倒是快。”
他看着远处那个火光冲天、却已经没剩下几粒米的空粮仓,狠狠地啐了一口。
“本来寻思这朝鲜人囤那么多粮,能让咱们兄弟吃顿好的,顺便给后面的大部队留点。结果这帮败家玩意儿,宁可烧了也不给咱们留。”
旁边的副将笑着劝道:“将军,烧了也好啊。没粮食,前面那一二十万难民,还有那李老头,能跑多远?”
“也是。”
瞿能点点头,“饿,才是最厉害的刀。”
“报——!”
一个斥候像风一样卷了过来,在马前勒住。
“将军!前面发现大鱼了!”
“往南大概二十里,官道上有一支人马,打着黄龙旗!还有一辆金漆马车!看样子是那李老头的御驾!”
“哦?!”
瞿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是看见了兔子的鹰。
“好啊!老子还愁这功劳不够大呢!”
“一辆破马车,还敢走官道?这不是找死吗?”
他把长枪一举,对着身后那五千名早就按捺不住的铁骑吼道:
“兄弟们!看见那火光没有?”
“那是在给咱们照明呢!”
“那个什么李成桂,就在前面!”
“大帅说了,谁抓住了李老头,赏银五千两!官升三级!”
“都给我听好了!不要活的,只要脑袋!死的也给算钱!”
“杀!”
五千铁骑齐声怒吼,声浪震得地上的积雪都在颤抖。
随后,这股红色的钢铁洪流,像是一道不可阻挡的洪水,顺着官道向南席卷而去。
而在更南边的海面上。
陈祖义站在旗舰的船头,拿着单筒望远镜,正在观察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陆地——仁川。
“大当家的,斥候回报,那帮朝鲜水师都缩在港口里不敢动弹。”
“汉江口已经封死了。现在一只鸟都飞不过去。”
“好。”
陈祖义放下望远镜,露出一颗镶金的大牙。
“告诉兄弟们,今晚就在船上歇着。把那些链弹、火油弹都给我备足了。”
“等明天一早,那个瞿能要是把人赶到这边来……”
“咱们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