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不必多礼。”时若虚扶一下,请她坐下,“不知贵府老夫人是何处不适?”
苏嬷嬷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仔细打量了时若片刻,才缓缓道:“老夫人年事已高,近年来常觉胸闷气短,夜间尤甚,难以安枕。太医署的几位大人也瞧过,开了不少安神补气的方子,初时还有些效验,久了便如石沉大海。近日更是添了眩晕之症,精神愈发短了。”她描述得简洁,但“太医署”、“几位大人”这些字眼,已昭示了对方身份的非同小可。
胸闷气短,夜间加重,眩晕……时若心中快速分析,这听起来很像是心血管方面的问题,或许伴有心力衰竭的早期表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心电图,没有降压药,治疗起来极为棘手。
“老夫人此症,乃沉疴痼疾,非旦夕可愈。”时若没有大包大揽,语气谨慎,“我需亲眼见过老夫人,望闻问切之后,方能斟酌是否可尽力一试。”
苏嬷嬷见她言辞稳妥,不骄不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大小姐所言极是。老夫人也言,但请大小姐过府一叙,无论能否施治,苏家都感念大小姐辛劳。”这话说得极为客气,也给了双方回旋的余地。
“既如此,请嬷嬷稍候,容我准备一下。”时若起身,进入内室。她换上了一身更为素净雅致的衣裙,重新梳理了发髻,只簪一根简单的玉簪。然后,她仔细检查了医箱,特意将银针和用于听诊(虽无听诊器,但贴近细听呼吸心跳也能获取信息)的准备工作做得更充分。
再次出现在苏嬷嬷面前时,时若整个人显得更加沉静稳重,那股由内而外的专业气质,让苏嬷嬷不由又高看了她一眼。
马车果然如安禾所说,外观朴素,内里却极为舒适宽敞,行驶起来几乎听不到杂音,拉车的两匹马更是毛色油亮,四肢矫健。马车并未驶向任何已知的王公贵族聚居区,而是穿街过巷,最终停在了一条幽静深巷中的一座府邸前。
府邸门楣并不张扬,但门前的石狮和守门护卫那锐利的眼神,都暗示着主人身份的不凡。角门悄然打开,马车直接驶入。
穿过几重庭院,时若被引到一处极为雅致安静的院落。院中古木参天,奇石罗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药香。进入正房,只见一位头发银白、面容慈祥却难掩病态的老夫人,正靠在一张铺着软垫的紫檀木榻上,身上盖着锦被。她虽病着,但眼神依旧清明,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温和与洞察。
“老夫人,时大小姐到了。”苏嬷嬷轻声禀报。
老夫人目光落在时若身上,带着些许好奇与审视,微微笑道:“劳动时大小姐跑这一趟,老身这身子不争气,真是过意不去。”
“老夫人言重了,能为老夫人看诊,是时若的荣幸。”时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
她缓步上前,开始为老夫人诊脉。指尖触及那微凉而略显干枯的皮肤,感受着那时而急促、时而迟缓,并伴有明显间歇的脉搏,时若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脉象,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凶险。
这一次,她面对的将是一场真正的硬仗。而这场仗的结果,或许将直接影响她未来在这大夏朝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