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遇上行家,有心查验,确有七八分把握可断定其为伪造。”老供奉捋须道,“但若对方猝不及防,或者被权势所慑,也可能蒙混过关。”
“七八分把握,足够了。”时若眼神坚定。她要的,就是在关键时刻,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压力,如同不断积聚的乌云,笼罩在京城上空。流言并未停歇,反而因为时珩的“暗中配合”,在某些小圈子里传播得更加有鼻子有眼,甚至开始出现“时相书房藏有前朝玉玺拓片”之类的荒谬说法。朝堂之上,一些依附永王的官员,也开始或明或暗地攻讦时文修治家不严,纵女行凶,气氛日渐紧张。
时文正在朝中愈发孤立,回府后常常长吁短叹,看向时若的眼神也越发复杂。他既欣慰女儿的坚韧与智慧,又忧心家族的命运系于如此危险的博弈之中。
这日午后,时珩再次秘密来到静心苑。他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底带着血丝,将永王新的要求转达给时若。
“……他要具体的‘包庇’细节,还要一件你的贴身信物。”时珩的声音有些干涩,“前者,我们可以继续伪造,但后者……风险太大。”
时若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信物,我可以给你一件。”
她转身从妆奁底层,取出一个样式古朴、没有任何纹饰的银镯。“这是我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据父亲说,是她随身佩戴之物。永王既然想要‘铁证’,这便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信物’。”
时珩接过银镯,触手冰凉。他明白,交出此物,意味着时若将最大的把柄主动送到了敌人手中,虽然这是个局,但风险依旧存在。
“长姐……”他欲言又止。
“拿去吧。”时若神色平静,“既然要演戏,就要演得逼真。告诉他,这是你趁我沐浴时,让安禾偷偷取出的。至于父亲‘包庇’的细节……”她与萧逐渊早已商议好了一套说辞,此刻细细告知时珩。
时珩仔细记下,紧紧攥着那枚银镯,仿佛攥着一块烙铁。“我……定不负所托。”他深深看了时若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时若轻轻吐出一口气。这场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永王拿到了他想要的“信物”和“细节”,想必很快就会发动总攻。
果然,两日后,萧逐渊收到密报:国子监司业张渚近日频繁与几位清流御史密会;昭阳公主的女官彩月,也在一次小范围的诗会上,隐晦地提及了“血脉”、“正统”等敏感词汇;而永王府与通州码头的联系也突然变得密集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萧逐渊站在镇抚司的高楼上,俯瞰着暮色中的京城,眼神锐利如鹰,“通知下去,所有人按计划行事。明日大朝,便是图穷匕见之时!”
是夜,无数讯息在夜色中穿梭,锦衣卫的暗探倾巢而出,如同织就了一张无形的大网,静待着猎物的最终现身。时府内外,戒备森严,时文修一夜未眠,在书房中反复踱步。时若则静静擦拭着“破渊”短剑,等待着黎明到来,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时刻。
这一夜,注定漫长。帝阙之下,暗箭已悄然上弦,只待那金殿钟鸣,便要横空飞出,决定无数人的生死荣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