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日子愈发临近,静心苑内的喜庆气氛也日渐浓厚。宫中赏赐的、辅国公府送来的各式珍奇聘礼与妆奁几乎堆满了库房与厢房,大红绸缎、喜字窗花点缀着院落回廊,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婚庆的甜香与忙碌气息。
这日午后,难得的闲暇。时若坐在妆台前,由着安禾和几个小丫鬟为她试戴大婚当日要用的凤冠。那顶由内府监顶尖匠人精心打造、缀满珍珠宝石的赤金点翠凤冠,华美绝伦,却也分量不轻。当安禾小心翼翼地将它戴在时若头上时,沉甸甸的重量让她不由自主地微微挺直了脊背。
她抬眼,望向镜中的自己。铜镜打磨得光可鉴人,清晰地映出一张薄施粉黛、眉目如画的容颜。凤冠的珠翠流苏在颊边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映得她一双眸子愈发清亮。身上试穿的嫁衣内衬是极正的大红色,衬得她肌肤胜雪,气度沉静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华贵。
看着镜中这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时若心中不免有些恍惚。转眼间,她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三年了。从那个在庄子上醒来、茫然无措的十五岁少女,到如今即将披上嫁衣、成为辅国公世子妃的安乐县主,这其中的波澜起伏,生死考验,竟比她前世二十多年的人生还要惊心动魄,还要刻骨铭心。
将近三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深闺少女长大成人,也足以让她在这陌生的时空里,凭借着一身医术和不肯屈服的意志,硬生生闯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找到了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指尖轻轻拂过凤冠上冰凉的珠翠,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憧憬、踏实与一丝对未知新身份淡淡怅惘的情绪,在她心间缓缓流淌。
“小姐,您真美!”安禾看着镜中的时若,眼圈微微发红,声音带着哽咽,“世子爷见了,定会看呆了去!”
时若从恍惚中回过神,看着镜中安禾那又是欢喜又是舍不得的模样,不由失笑,心中的那丝怅惘也淡去了:“傻丫头,这是喜事,哭什么。”
“奴婢是高兴!是高兴!”安禾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咧开嘴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点傻气。
一旁的青穗虽未说话,但看着时若的目光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与祝福。
试戴完毕,小心地将凤冠收起,时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尽管萧逐渊让她安心待嫁,一切俗务无需操心,但她依旧保持着每日去济世堂坐诊半日的习惯。这不仅是为了不放下医术,更是她排遣待嫁期间莫名心绪的一种方式。在那里,她依然是那个需要全神贯注、治病救人的时大夫,能让她从各种纷繁复杂的礼仪和暗流涌动的关注中暂时抽离出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傍晚,时若从济世堂回到静心苑,刚用完晚膳,正准备翻阅一下医书,青穗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小姐,”青穗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清,“我们的人,在清理济世堂后院库房时,发现了一点东西。”
时若执书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青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