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落鹰峡,队伍不敢有片刻停歇,沿着地图上标示的、更加荒僻的小径,向着寡妇岭方向奔逃。每个人都清楚,身后的追兵绝不会给他们喘息之机。
寡妇岭,并非一座孤立的山峰,而是一片连绵起伏、植被稀疏的丘陵地带。传说古时曾有女子在此苦候征夫不归,化作山石,故而得名。地势虽不如落鹰峡险峻,但路径错综复杂,沟壑纵横,极易迷失方向。
“加快速度!必须在天黑前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巴图长老指着前方一道光秃秃的山岭,声音因急促的呼吸而有些嘶哑。他手中的地图已然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
连续的奔逃和战斗,几乎耗尽了所有人的体力。马匹早已疲惫不堪,口吐白沫,队伍的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时若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肩胛处的旧伤在剧烈运动下隐隐作痛,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坚持着。阿月亦是气喘吁吁,全靠巴图长老和一名商会弟子搀扶。
王劲拄着大刀当拐杖,每一步都踩得尘土飞扬,骂骂咧咧道:“这鬼地方,连棵树都没有,想找个地方躲躲都难!等老子回了京城,非参那睿亲王老儿一本,把他这狗腿子全都剁了!”
萧逐渊走在队伍最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的地形,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顾青舟则垫后,时不时停下,侧耳倾听远处的动静,或用随身携带的、仅剩不多的药粉掩盖队伍留下的痕迹。
“追兵距离我们,不到十里了。”顾青舟又一次停下后,赶上队伍,语气凝重地对萧逐渊低语,“他们速度很快,而且……似乎有擅长追踪的好手。”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十里,在平坦之地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崎岖山岭,对于一支疲惫之师而言,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不能这样下去了。”萧逐渊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右前方一处相对隐蔽的、被几块巨大风化岩石半包围着的干涸河床,“我们去那里,依托岩石防守,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那是一处绝地,但也是目前能找到的、唯一能勉强据守的地方。
众人别无选择,拖着疲惫的身躯,踉跄着冲进了那片河床。岩石高大,能提供些许掩护,但入口开阔,并非理想的防守地形。
“快!把能搬动的石头都垒起来!堵住入口!”萧逐渊厉声下令,自己也动手搬起一块不小的石头。
求生欲激发了众人最后的力气,连时若和阿月也帮忙传递着小块的石头。王劲和严锋带着士兵,迅速用石块和随身携带的、简陋的拒马构筑起一道矮矮的、聊胜于无的防线。
防线尚未完全成型,远处已经传来了隐约的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尘土扬起,追兵已至!
来的是一支约莫五十人的骑兵,装备精良,杀气腾腾,为首的是一名面色阴鸷、穿着黑色皮甲的将领。他们显然也发现了河床中的队伍,迅速散开,呈扇形将出口堵得水泄不通。
“萧逐渊!尔等叛国逆贼,还不束手就擒!”那黑甲将领勒住马,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睿亲王有令,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王劲气得跳脚,隔着石垒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们才是叛贼!等俺们回了京城,定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千刀万剐!”
那黑甲将领冷笑一声,并不废话,挥手道:“弓箭手,准备!”
数十名骑兵张弓搭箭,冰冷的箭镞对准了河床内的人群。气氛瞬间凝固,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漫上每个人的心头。敌我力量悬殊,地形不利,疲惫不堪,弹药将尽……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死局。
萧逐渊握紧了手中的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时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就算是死,他也要护她到最后一刻。
就在这时,顾青舟却忽然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石垒边缘,目光平静地看向那黑甲将领,朗声道:“将军何必赶尽杀绝?我等手中,有睿亲王勾结西域、意图不轨的铁证。将军若肯行个方便,他日朝廷肃清叛逆,将军便是首功之臣,何苦为虎作伥,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