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若没有停手,她继续检查尸体的背部。虽然尸体大部分已被烧焦,但她还是在尸体与地板接触的背部下方,发现了一小片相对保存完好的衣物残留,颜色与周围焦黑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被直接焚烧的痕迹。”时若指着那片衣物,“说明火起时,他已经倒在此处,并且……没有移动。”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尸体头部附近的地板上。那里有一小片不易察觉的、颜色略深的痕迹,与周围的灰烬有所不同。她用小铲子轻轻刮取了一些样本,放入另一个小纸袋中。
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目光清亮地看向冯大人和萧逐渊。
“冯大人,赵主事并非死于火灾。”她的声音清晰而肯定,在寂静的残骸中格外清晰,“他是先被人杀害,然后才被移尸至此,纵火伪造现场。”
“什么?”冯大人惊得瞪大了眼睛,“夫……夫人何出此言?”
就连一旁的萧逐渊,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他知道时若精通此道,却没想到她能如此迅速地得出如此肯定的结论。
时若环视一周,缓缓道出她的发现: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口鼻咽喉深处的烟灰量极少,不符合活体吸入的特征。更像是死后,烟火掠过所致。”
“第二,诸位请看他的指甲。”时若示意众人看向死者紧握后又被她扳开的手,“指甲缝相当干净,没有灰烬,也没有挣扎时可能留下的皮屑或衣物纤维。一个在火场中垂死挣扎的人,绝不可能如此。”
“第三,他的尸体姿态。他虽然蜷缩,但姿态僵硬,符合尸体被焚烧后的‘斗拳样姿态’,但这并不能证明他生前就在火场。更重要的是,他身下这片衣物残留证明他倒下后未曾移动,若他是被烧死,剧痛之下必有翻滚,绝不会如此‘安分’。”
“第四,”她举起那个小纸袋,“我在他头颈附近的地板上,发现了少量疑似火油残留的痕迹。若是意外失火,何须用到火油?”
每说出一条,冯大人的脸色就白一分,那老仵作更是额头冒汗,不敢与她对视。
“综合以上四点,足以断定,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纵火案。”时若最后总结道,语气斩钉截铁。
现场一片哗然!衙役们面面相觑,都被这位萧夫人缜密的分析和惊人的断言震慑住了。
冯大人激动得声音发颤:“谋杀!果然是谋杀!萧夫人,您真是神了!那……那这凶手……”
“凶手心思缜密,刻意伪造意外。”时若目光扫过焦黑的雅间,“但他忽略了一点——尸体本身,从不说谎。”
她看向萧逐渊,两人目光交汇,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赵主事的死,绝非偶然。这条人命,很可能就是冲着他们回来的“见面礼”,也是一个可以被利用的、揭开睿亲王罪证的突破口。
萧逐渊上前一步,对冯大人沉声道:“冯大人,此案关系重大,恐怕不止是寻常仇杀。依我看,需立刻禀明陛下,并严密消息,暗中查访。”
“是是是!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办!”冯大人连连点头,再看时若的眼神,已充满了敬畏与信服。
离开码头时,天色愈发阴沉,一场大雨似乎即将来临。时若看着浑浊的河面,轻声道:“这京城的水,果然很深。”
萧逐渊握住她的手,目光锐利地望向皇城方向:“水再深,我们也要把它搅个天翻地覆。这只是开始。”
“画舫焦尸”案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当天下午就传遍了京城官场。萧夫人凭借验尸之术,一眼看穿伪装,断定户部赵主事系他杀的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法眼夫人”的名号,在京城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