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尚未完成的锁灵柱基座前,冰冷的石台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强行固定住。婴儿的脊椎部位裸露着,皮肤被粗暴地划开。一只戴着华贵玉扳指、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柄流淌着幽暗光芒的刻刀,刀尖精准而冷酷地刺入婴儿稚嫩的脊椎骨缝隙之中!婴儿无声地张大了嘴,小小的身体因无法想象的剧痛而剧烈抽搐,那双纯净无暇的眼中,倒映着一个穿着祭袍、面容模糊却散发着无尽威严与冷酷的年轻身影——正是青年九岳莫惊澜的侧影!
——画面破碎,又切换成无数平民被驱赶着走向耸立锁灵柱的绝望队列,鞭影呼啸,哭嚎震天……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阴冷的地穴深处,两个面容极其相似、被锁链穿透琵琶骨的少年,被强行按入锁灵柱基座的凹槽之中。他们眼中是无尽的恐惧和哀求,望向祭坛上那个手持刻刀、背对着他们的祭袍身影,无声地呼唤着:“……爹?”
这些源自锁灵柱建造之初、被地脉怨念深深烙印的残酷历史片段,此刻竟通过玄螭剥落的鳞片,赤裸裸地投射在烟尘弥漫的地窖之中!比葬魂回廊墙壁上的血书更加直观,更加血腥!那婴儿被刻刀刺入脊椎的无声痛苦,那双胞胎少年眼中绝望的呼唤,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冲击着目睹这一切的云无月和铁匠的灵魂!
“呃啊啊啊——!”玄螭似乎也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它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嚎,疯狂甩动着巨爪,试图摆脱那些怨念景象的侵蚀。它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云无月,熔金般的竖瞳中只剩下毁灭的疯狂,布满利齿的巨口张开,一股带着浓郁石化气息的灰白吐息开始凝聚!
死亡的危机瞬间笼罩!
云无月脸色惨白如纸,葬魂触觉让她比铁匠更清晰地感受到了玄螭此刻的痛苦与混乱——那不仅是肉体的冲击,更是无数被吞噬、被烙印的怨念在它体内疯狂反噬!这头守护兽正在被它守护的地脉怨念所吞噬!
电光石火间,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掠过云无月的脑海。她银牙紧咬,不退反进!纤细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迎着玄螭那即将喷出毁灭吐息的巨口,逆着狂暴的气流,猛地向上窜去!
目标,玄螭探入地窖的脖颈下方,那片唯一没有覆盖厚重背甲、闪烁着微弱幽蓝光泽的逆鳞!
她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再抽出时,握着的已不是寻常玉针,而是一柄通体漆黑、薄如蝉翼、刃口流转着冰冷寒光的短刃——那是她用于解剖最精微地脉病变的随身刀具!
“嗤!”
一声轻响,在玄螭震耳欲聋的咆哮和能量凝聚的轰鸣中几乎微不可闻。云无月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柄解剖刀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玄螭颈下那片幽蓝色的逆鳞中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玄螭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口中凝聚的灰白吐息骤然溃散。它那双燃烧着毁灭怒火的熔金竖瞳,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茫然所取代。
没有鲜血喷溅。
解剖刀刺入的地方,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浓郁草木腐朽与生命精粹混合气息的深绿色液体,如同泉涌般汩汩流出!
这液体并未滴落,而是在流出的瞬间,便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在玄螭脖颈下方、解剖刀刺入的位置迅速凝聚!
绿液翻涌,光影扭曲。一个少女的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勾勒成型。
白发如雪,散落在纤细的肩头。面容带着十三岁少女特有的青涩与纯净,眉心一点朱砂痣鲜红欲滴,然而那双本该清澈的眸子,此刻却弥漫着深重的哀伤与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惫。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身形有些透明,微微漂浮在玄螭庞大的身躯前。
莫雨!十三岁时的莫雨!
她的虚影有些茫然地低头,看向自己微微摊开的右手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一个东西——一个用普通桃木粗糙雕刻而成的小小护身符。刀工笨拙,边缘甚至有些毛刺,依稀能看出是个歪歪扭扭的“安”字。木符表面被摩挲得异常光滑,仿佛被它的主人无数次握在手心,浸透了思念的温度,然而此刻,在木符靠近边缘的位置,一道深色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浸染过的陈旧裂痕,显得格外刺眼。
少女虚影的目光落在那道裂痕上,哀伤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过去的温柔光芒,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仿佛在呼唤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