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七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机关义手无力地垂落。铁匠拖着瘸腿,看着那尊散发着温暖金光的白碑,看着碑面上那只护住襁褓的手,布满烫疤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独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撼、痛楚、追忆,还有一丝……释然?
共鸣冲击的余波未散,黑白双碑的碑面之上,那流淌着血光与金光的浮雕竟如同活过来一般,光影扭曲变幻,开始显化出动态的场景!
黑碑之上:
画面是惨烈到极致的古战场。天穹碎裂,燃烧着黑色的流火。大地崩裂,流淌着污浊的血河。两支曾经并肩作战的修士大军,此刻正疯狂地相互厮杀!一方军阵上空,悬浮着巨大的锁灵柱虚影,幽蓝的光芒笼罩下,修士们眼神麻木,动作僵硬,如同被操控的傀儡。另一方则由铁匠(年轻)带领,人人带伤,眼神绝望而悲愤。
战场中心,青年九岳全身覆盖着冰冷的金属重甲,甲缝中渗出粘稠的黑雾。他手中不再是刻刀,而是一柄流淌着污血、由无数怨魂哀嚎凝聚而成的巨剑!他的对手,正是浑身浴血、仅存的左腿包裹着厚重铁皮、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与悲痛的年轻铁匠!
“为什么?!九岳!回答我!”铁匠的怒吼穿透战场的喧嚣。
青年九岳隐藏在面甲后的双眼,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和毁灭的欲望。他手中的污血巨剑带着撕裂空间的力量,狠狠斩向铁匠仅存的左腿!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挡路者……皆祭品!”
白碑之上:
画面却是在天工宗冰冷幽深的地底禁地。巨大的锁灵柱本体矗立在血池之中,表面幽蓝符纹疯狂闪烁。血池旁,青年九岳的身影显得异常疲惫和挣扎,他手中紧握着一枚温润的玉佩(婚约玉佩?)。他的面前,站着被数道符文锁链禁锢、拼命挣扎的年轻铁匠。铁匠的一条腿已经血肉模糊,被特制的金属护具包裹。
“……锁灵柱失控……灭世意志反噬提前……需要更强的‘锚’……”九岳的声音沙哑而痛苦。
“放屁!那孩子才三岁!那是你亲闺女!”铁匠目眦欲裂。
“别无选择……”九岳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悲哀,猛地抬手,一掌拍在铁匠那条瘸腿的金属护具上!一股强大的封印之力爆发!“替我……守住最后的希望……”他最后看了一眼铁匠,转身决绝地走向那幽光闪烁的锁灵柱深处,身影被黑暗吞没。
双碑同映,兄弟决裂!黑碑是灭世战场上的刀兵相向,白碑是绝望禁地中的托付与封印!
“原来……是这样……”铁匠看着白碑上自己被封印瘸腿的画面,布满烫疤的脸上老泪纵横,那条金属义肢无力地垂落。原来当年那条瘸腿,是九岳在彻底堕入黑暗前,为守护某个“希望”而设下的最后一道保险?
“精彩!太精彩了!”玉夫人却发出了更加癫狂的笑声,她完全无视了战场上的惨烈与悲情,眼中只有那两块蕴含着无上道则与记忆的巨碑!“这样的宝贝……怎么能错过!”
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空了的玉瓶,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十指指尖!十指连心,蕴含着心头精血的血液被她疯狂地涂抹在玉瓶内壁!她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绿光,双手如同穿花蝴蝶,沾满鲜血的手指凌空对着悬浮的黑白双碑疯狂舞动、勾勒!
“以血为引……以蜡为媒……给老娘……拓下来!”
随着她的动作,玉瓶内壁上,她涂抹的心头精血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自行延伸、凝结,化作一层粘稠的、散发着浓郁血腥与邪异气息的暗红色“血蜡”!
这层血蜡在玉夫人疯狂意念的驱动下,剧烈地沸腾、膨胀!如同两张贪婪的血色巨口,脱离玉瓶,无视空间距离,猛地扑向悬浮的黑碑与白碑!
嗤啦——!
血蜡巨口狠狠“咬”在双碑的碑面之上!如同最贪婪的拓印师,试图将碑面上的血色罪孽浮雕与金色救赎图景,连同其中蕴含的无上道则与残酷记忆,强行拓印下来!
就在暗红血蜡覆盖上黑碑表面、那幅描绘九岳挥剑斩向铁匠瘸腿的战场浮雕的瞬间!
异变陡生!
血蜡覆盖的区域,那战场厮杀的画面骤然扭曲、放大!不再是无声的影像,而是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能量爆炸声!
而在这一片混乱的战争喧嚣中,一个极其尖锐、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恐惧的、属于幼童的凄厉惨叫声,如同撕裂布帛般,猛地穿透所有声响,无比清晰地爆发出来!
“啊——!!!哥哥救我——!!!”
是莫雨的声音!是她被植入锁灵柱、脊椎被刻入符咒当日的惨嚎!
这惨叫声仿佛蕴含着某种穿透时空的怨念,直接作用于灵魂!玉夫人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操控血蜡拓印的动作瞬间僵滞!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就在莫雨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达到顶点、即将撕裂众人耳膜的刹那!
一个冰冷、疯狂、充满了无尽疲惫与扭曲执念的嘶吼声,如同九幽寒冰摩擦,猛地压过了莫雨的惨叫,从血蜡覆盖的黑碑战场画面深处,清晰地炸响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闭嘴!我儿莫离……才是真正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