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灰黑色的矿石粉末上,格外刺眼。
“啊!师兄!您的手!”红蝎(小石)立刻发出一声“惊慌”的低呼,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相对而言)粗布布巾,不由分说地塞到无名氏手中,脸上满是“关切”和“自责”,“都怪我!都怪我刚才没拿稳磨石,惊扰到师兄了!快…快按住伤口!”
无名氏忍着掌心的刺痛和识海的眩晕,木讷地接过布巾,胡乱按在伤口上。他抬起头,恰好撞进红蝎那双“焦急”的眼睛深处。
在那份刻意伪装的关切之下,一丝极其锐利、如同淬毒银针般的探究光芒,飞快地掠过!她看到了无名氏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常僵硬和痛苦神情!那不是单纯的被碎片划伤的痛楚,更像是……精神遭受了某种冲击?
“无事。”无名氏闷声说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重新低下头,仿佛被疼痛和惊吓弄得更加呆滞。他不再理会那块阴魄石,转而拿起一块普通的沉星矿,继续那笨拙的打磨。
红蝎眼底的探究光芒缓缓收敛,重新换上怯懦和不安,默默退到一旁,但视线却如同无形的丝线,更加紧密地缠绕在无名氏身上。
夕阳西沉,将青玉轩精致的院落镀上一层冰冷的金色。无名氏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带着满身的石粉、汗味和掌心隐隐作痛的伤口,回到了底层丙字区那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石屋。同屋的弟子们早已鼾声如雷,麻木地沉入梦乡。
他坐在自己潮湿的角落铺位上,没有点灯。黑暗中,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腰间别着的那把宗门配发的、最劣质的刻刀。刀身冰凉,带着粗砺的质感。
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今日的惊险。红蝎耳后那块细微却致命的石化斑,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中。百里青苍白指尖摩挲玉杯时那近乎石质的僵硬感,杯底那若隐若现的锁灵咒符文……
就在这时,他脚边一块松动的石板边缘,极其不起眼地沾着一点颜色略深、排列成特定纹路的石粉。这纹路混杂在满地的污垢中,毫不起眼,却瞬间吸引了莫离的注意。是云无月留下的暗号!
他不动声色地抹去石粉,指尖在石板下方摸索,触碰到一小片被压平的、极其坚韧的植物纤维薄片。上面用肉眼难辨的细小针孔,刺出了一段只有他们二人才懂的密文。
信息简洁而沉重:
“虫现,噬石吞灵。源近锁灵心核。慎近柱,慎近染柱气者。”
(寄生虫已发现,以石化组织和地脉能量为食。源头接近锁灵柱核心区域。小心接近锁灵柱,小心接触那些沾染锁灵柱核心能量的人。)
云无月的警示,如同冰冷的雪水,瞬间浇透了莫离的全身。
寄生虫的存在被初步确认,且源头直指锁灵柱核心!而她警告要小心的对象——“沾染锁灵柱核心能量的人”——红蝎耳后的石化斑,百里青的玉杯和指尖的僵硬,不正完美吻合吗?这些寄生虫,难道与锁灵柱核心能量侵蚀的加深直接相关?
莫离将纤维薄片在掌心无声地碾成齑粉,任由粉末从指缝滑落。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石屋狭小的透气窗,望向天工宗的核心区域。
夜色深沉。在重重殿宇的拱卫下,一根比山岳更加巍峨、通体缠绕着粗大锁链的锁灵柱,正耸立在黑暗的天幕中。柱体表面,那些猩红如血的巨大符文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不断抽取、汇聚着暗红色的能量洪流,散发出冰冷、死寂、吞噬一切的幽幽光芒。那光芒如同深渊巨兽的眼眸,冷漠地俯视着整个宗门,也俯视着石屋中这个渺小的、伤痕累累的身影。
莫离摩挲着粗糙刻刀的手指微微用力,掌心的伤口被挤压,传来一阵清晰的刺痛。他看着自己沾染石粉和干涸血迹的手掌,又想起红蝎耳后那块初生的灰斑,想起百里青指间温润却致命的玉杯。
眼神深处,那属于莫离的火焰,在木讷的伪装下,非但没有被这层层叠叠的危机压灭,反而在冰冷与黑暗的淬炼中,燃烧得更加幽深,更加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