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青不会拒绝。”云无月继续道,语气笃定,“他不敢得罪玉夫人。红蝎虽是麻烦,但他只会推给我们。”她深褐色的眼眸锐利地看向莫离,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我们必须去。而且,必须更紧密地伪装,互相掩护。”
“如何掩护?”莫离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云无月(月娘)的目光在莫离脸上停顿片刻,随即扫过他怀中幽冥玉的位置,最后落回他警惕的双眼上。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冷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计算好的战术:
“道侣。”
“假扮道侣。”
“什么?!”莫离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要跳起来!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抗拒瞬间涌遍全身!与这个冰冷、理智到可怕的女人假扮亲密?还要在玉夫人那种洞悉人心的怪物面前演戏?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不可能!”莫离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玉夫人何等人物!岂是这等拙劣把戏能瞒过的?而且…”
“总比被当众搜魂夺玉强!”云无月厉声打断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终于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锋利寒芒,“她点名要看我们三人!若不编织一个足够紧密、能解释我们为何同进同退、互相维护的关系,如何应对她的试探?如何解释我为何要替你挡针?如何解释你为何要容忍红蝎这个‘徒弟’?”她语速极快,每一个问题都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莫离的侥幸。
“道侣身份,是眼下唯一能勉强串联所有疑点的掩护!患难与共,不离不弃,足以解释许多反常!”云无月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绝,“记住,在栖凤台,我叫‘月娘’,是你无名氏在落魄潦倒、被宗门厌弃时结识的…患难道侣!”
“患…患难道侣…”莫离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看着云无月那张蜡黄却异常冷静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那纯粹的、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冰冷光芒,心中的抗拒如同潮水般翻涌,却又被残酷的现实死死压住。
玉夫人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幽冥玉被夺的威胁,红蝎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他没有选择。
就在这时,蜷缩在角落的红蝎似乎被他们的对话惊醒,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颈侧的脓液涌出更多。
这声呜咽如同最后的砝码,压垮了莫离的挣扎。他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一丝认命的冰冷。
“……知道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云无月不再多言。她转身,从那个粗布包裹的最底层,摸索出两样东西。
一样是那张伪造的、带有戒律堂猩红印鉴的粗糙皮纸判令——上面“负责月娘安全”的字样,此刻成了“患难道侣”关系的一个“佐证”。
另一样,则是两张素白的面具。
面具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凉,轻薄如无物。没有任何花纹雕饰,只有眼睛处开了两个圆形的孔洞,孔洞边缘打磨得极其光滑。
她将其中一张素白面具递给莫离。
“戴上它。”云无月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目光如同冰锥,刺向莫离唯一暴露在外的、藏着无数秘密的右眼位置。
“藏好你的眼……”
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面具,直视莫离的内心。
“…和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