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莫离的身体猛地蜷缩,如同拉满的劲弓!左臂死死抓住石匕柄,将身体所有的重量和求生的意志都寄托在这唯一的支点上!同时,腰背肌肉贲张如铁,双腿在粘稠的泥浆中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狠狠向下一蹬!
“起——!!!”
一声裂帛般的嘶吼!
借着石匕提供的稳固支点,借着双腿蹬踏那微弱却关键的反作用力,莫离的身体如同一条挣脱了钓钩的鱼,硬生生从泥潭那可怕的吸力和无数怨念触手的疯狂撕扯中,向上、向外猛地拔起!
哗啦!
腥臭的黑泥四溅!莫离大半个身体终于脱离了那吞噬一切的泥潭!他像一滩烂泥般,重重摔在泥潭边缘冰冷湿滑的岩石上,身体因脱力和剧痛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抽搐。左臂依旧死死抓着刺入岩缝的石匕,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一片惨白。
“嗬…嗬…嗬…”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部被灵蚀灼伤的剧痛,冰冷的岩石贴着滚烫的脸颊,也无法驱散识海中翻江倒海的眩晕和撕裂感。葬魂触觉被动吞噬的那些亡者记忆碎片,还在识海中疯狂冲撞,带来阵阵强烈的恶心和灵魂层面的虚弱。
然而,就在这剧烈的精神反噬与身体虚脱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冰凉气息,如同一条滑腻的小蛇,悄然顺着尚未完全切断的葬魂触觉感应,从泥潭深处那最污秽的核心,逆流而上,钻入了莫离的右臂!
嗡!
右臂深处,那原本狂暴肆虐、几乎要将整条手臂彻底冻结的石脉阴寒,竟被这一丝冰凉的气息瞬间抚平、压制!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和疯狂蔓延的僵硬感,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骤然平息了大半!虽然手臂依旧沉重麻木,寒意刺骨,但至少那股随时要爆体而出的失控感消失了!
怨念精粹!
这蚀骨泥潭吞噬了无数生灵后,沉淀在核心的、最为纯粹的怨念本源!竟被葬魂触觉在被动吞噬记忆碎片时,本能地攫取了一丝!
这意外的“收获”短暂压制了右臂石脉的恶化,代价却是识海如同被重锤轰击,精神力瞬间透支,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连维持清醒都变得异常艰难。能力是把双刃剑,饮鸩止渴!
莫离趴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如同散了架,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费力。他艰难地转动沉重的头颅,视线扫过这片被灰败雾气笼罩的死亡之地,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就在他目光掠过右前方一片被浓郁灰雾笼罩的扭曲枯木林时,动作猛地一僵!
雾气稍稍散开了一瞬,露出了林中一小片空地。
空地中央,一株早已失去所有生机、枝干虬结扭曲如同鬼爪的参天枯树,孤独地矗立着。而在那枯树最高的一根、斜指向灰暗天空的嶙峋枝桠上——
一面旗帜,正静静地插在那里!
旗杆古朴,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青碧色微光,正是地脉旗无疑!那光芒穿透了稀薄的灰雾,如同绝境中指引方向的灯塔。
希望!
莫离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云无月剜心换来的机会,妹妹残魂的一线生机,就在眼前!
然而,狂喜的念头尚未升起,便被一股陡然降临的、冰冷刺骨的恶意瞬间冻结!
枯树下方的阴影里,那盘踞在地面上的、原本以为是普通灰雾的“东西”,缓缓抬起了“头”。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身躯完全由翻涌不息的浓稠灵蚀雾气构成,不断扭曲、变幻,时而如匍匐的巨兽,时而似盘绕的巨蟒。唯有两个地方清晰得令人心悸——那是两颗悬浮在雾气头颅位置、拳头大小、闪烁着妖异猩红光芒的眼瞳!
红光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灯笼,穿透雾气,带着贪婪、残忍和纯粹的精神污染,死死地锁定了刚刚爬出泥潭、虚弱不堪的莫离。
噬魂雾妖!
莫离的呼吸瞬间停滞,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远比泥潭的冰冷更甚!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尖叫——危险!致命的危险!
那猩红的妖瞳只是微微一凝,盘踞在枯树下的庞大雾躯无声无息地动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雾气急速流动带来的低沉呜咽。它化作一道铺天盖地的灰暗洪流,带着吞噬灵魂的冰冷恶意,朝着瘫在岩石上、几乎无法动弹的莫离,无声地、却又快如闪电地——猛扑而下!
死亡的阴影,比泥潭更深沉,瞬间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