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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巨兽惊涛(2 / 2)

司空公输磐,这位机关术大师眉头紧锁,缓声道:“司马大人所言有理。然沧浪舰队亦是抵抗异族海上力量之关键,不可尽出。臣以为,当双管齐下。一,令靖海王殿下抽调部分精锐,配合沧溟残部与银叶王子,牵制溟鲨王与齿轮阵列。二,请摄政王速派得力干将,持天子符节,前往学城!云将先生布局盐铁,更得精灵助力,其智可挽天倾!学城智者如云,或能寻得克制异族齿轮阵列之法!” 他巧妙地将球踢给了学城和云将,既不得罪辰星,也为辰海保留了部分力量。

“学城?” 司寇皋陶玄冷笑一声,他掌管刑狱,素来铁面,“云将一介布衣,虽有微功,然盐铁乱局未平,其心难测!至于学城智者?哼,闭门造车,纸上谈兵!远水难解近渴!臣附议司马大人之策!请摄政王严令靖海王,即刻率沧浪主力出击!贻误战机者,当以国法论处!” 他旗帜鲜明地站在辰星一边,意图逼迫辰海。

群臣争论不休,核心便是是否要轩辕辰海倾巢而出,以及如何对待学城力量。轩辕辰星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他乐见辰海的力量被消耗在对抗溟鲨王的前线,但也深知若辰海败亡太快,东海门户大开,皇都亦危。学城和云将……确实是一股不可控的力量,但此刻,或许真的需要他们的“智慧”。

就在争论白热化之际,一名内侍匆匆入殿,呈上一份来自东海的加密急报。轩辕辰星展开一看,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靖海王深明大义,”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下了所有争论,“已命其长子轩辕靖海,率‘怒涛’、‘镇岳’两艘铁甲旗舰及所部精锐,火速驰援翡翠海前线!为表决心,其幼女轩辕澜,不日将入皇都,入宗学就读。” 他将急报放下,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珠帘方向,“皇后以为如何?”

殿内瞬间安静。姬皇后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指间的玉佩也松开了些。轩辕辰海派出了长子(未来继承人)和最精锐的部分力量,又送幼女入皇都(实为质),姿态已经做到极致。既表达了“身先士卒”的态度,又保留了核心实力,更堵住了悠悠众口。

“靖海王……忠勇可嘉。” 姬皇后清冷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听不出喜怒,“澜儿聪慧,入宗学甚好。” 她保住了胞弟的部分实力,也暂时保住了姬家的利益。

轩辕辰星满意地点点头:“既如此,便依靖海王所请。另,传令:着宗伯姜明烛、司空公输磐,携天子谕令,即刻启程前往学城!命云将及学城智者,务必在半月之内,拿出克制异族齿轮阵列及溟鲨王之策!若有不从,或延误战机……以叛国论处!” 他最终选择了利用学城的力量,但套上了枷锁。权潮涌动间,各方的算计暂时达成了微妙的、脆弱的平衡。

泪湾营地边缘,废弃盐仓的阴影

浓烈的血腥味被海风裹挟着,吹不散这角落的粘稠黑暗。一个穿着普通士兵皮甲、面容尚显稚嫩的年轻人,背靠着冰冷的盐晶墙壁,身体微微抽搐着。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已涣散,脸上残留着极度愉悦与极致痛苦交织的扭曲表情,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他的脖颈处,有两个极其细微、如同蚊虫叮咬般的红点,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干。

阿沅站在他面前,背对着月光。她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衣裙,赤着双足,踩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她微微仰着头,闭着眼,如同品味着绝世佳酿。一丝极淡的、带着生机的红晕从她指尖流入,让她本就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下更添一层惊心动魄的光泽,肌肤通透得仿佛能看见底下流淌的玉色光辉。一缕极淡的白气从她微张的红唇中缓缓吐出,带着满足的叹息。

当她缓缓睁开双眼时,那如琉璃般澄澈的眼眸深处,竟闪过一丝冰冷的、属于捕食者的竖瞳虚影。然而,这丝异样转瞬即逝,她的眼眸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纯净与无辜,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她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地上那具迅速变得冰冷僵硬的士兵尸体,仿佛那只是她随手丢弃的一颗果核,毫无价值可言。只见她轻抬玉手,用那如葱般的指尖轻轻一弹,一点微不可察的磷火便如流星般划过,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尸体上。

刹那间,磷火猛然燃烧起来,瞬间将尸体连同地上的血迹一同吞噬。熊熊烈火在眨眼间将一切化为灰烬,只留下地面上一点焦黑的痕迹。然而,这痕迹也未能存在多久,很快便被海风吹来的盐尘所覆盖,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凡人的精魄……聊胜于无罢了。”她轻声低语,那声音中既带着一丝慵懒的餍足,又透露出一种深不见底的漠然。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毫无征兆地一晃,便如同融入了黑暗的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那呜咽的海风,似乎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却又无人能听懂它的言语。

学城,观星塔顶

夜风凛冽,吹动着三人的衣袍。云将凭栏远眺,目光似乎穿透了遥远的空间,落在翡翠海那片翻腾的魔渊之上。苏鹤,那位曾将夏天托付给玄虎的智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深邃如渊。玄微子(玄老)则如同枯坐的老松,气息与脚下的观星塔融为一体。

“盐铁失衡,并非一朝一夕所导致。”苏鹤的嗓音低沉而苍老,历经沧桑的智者,他的话语平静如水,却又如同在诉说着一个永恒不变的真理,“盐,乃是百姓生活的根本;铁,则是国家防御的重要武器。这两者就如同阴阳两极一般,相互依存,彼此促进。

然而,在过去的三百年里,盐的利润却被权贵们牢牢掌控,他们层层剥削,使得民不聊生,民众的怨气犹如沸腾的开水一般,不断升腾。而铁器呢,却被用于无休止的征战杀伐,滋养着人们的野心,使得暴戾之气弥漫于田野之间。”

苏鹤缓缓抬起手,指向夜空中那几颗黯淡无光、运行轨迹紊乱的星辰,继续说道:“贪泉在左边汹涌澎湃,孽焰在右边熊熊燃烧。这就如同创世者的心脏出现了裂痕,那象征着平衡与和谐的七芒星也随之坠落凡尘。这不仅仅是天灾,更是人祸啊!盐铁之乱,其实不过是这‘心室开裂’在人世间所投射出的一道裂痕罢了。若想要愈合这道裂痕,仅仅依靠战争是远远不够的,更为关键的,是要恢复盐铁之间的平衡。”

玄微子缓缓地睁开双眼,他的眼眸如同深邃的夜空,其中仿佛有无数的星辰在流转。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似乎能够洞悉一切。

他轻声说道:“苏兄所言极是。然而,此‘衡’并非简单的和稀泥,更非纵容。沧溟与破军,一者失去了其‘渊’之厚重,一者沉迷于‘饕’之贪婪,这两者皆呈现出失衡之象。”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如洪钟一般,在空气中回荡。接着,他继续说道:“而异族的齿轮阵列,所窃取的正是创世者心室深处,那‘平衡’法则崩坏后逸散的混沌之力!它们并非在创造,而是在扭曲、加速这失衡的进程,就如同在已经开裂的伤口上撒下腐毒之种一般!”

他那如同干柴一般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引导着他的动作。刹那间,星光如流星般汇聚而来,在他的指尖周围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些光芒逐渐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模糊的虚影。

这个虚影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溟鲨海峡深处那巨大齿轮阵列的轮廓。齿轮阵列的每一个齿轮都在缓慢地转动着,发出沉闷的嘎吱声,仿佛是一个沉睡的巨兽在呼吸。而在阵列的中心,有一个隐隐散发出的、如同开裂心脏般的扭曲能量源,它的光芒时明时暗,仿佛在挣扎着想要挣脱某种束缚。

“欲破此齿轮阵列,若强攻其外壳,无异于以卵击石。”他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一般,带着丝丝寒意,“必须寻得其‘律动’,就如同医者探寻病患之脉息一般。唯有找到那因失衡而生的‘律动’节点,方能以毒攻毒,或者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扰乱其运转,使其自噬!”

云将静静地站在一旁,海风轻轻地吹拂着他的衣衫,扬起他额前的发丝。他那因疲惫而深陷的眼眸,此刻却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苏鹤的“平衡”论,玄微子的“律动”说,就如同黑暗中的两座灯塔,照亮了他那原本纷乱如麻的思绪。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是在对自己说,又仿佛是在向那无尽的海洋宣誓:“我定要找到那‘律动’节点,破此齿轮阵列!

“以污治污……以失衡,破失衡?”他喃喃自语道,仿佛在思考着一个极其深奥的谜题。突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仿佛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溟鲨王腹中的深渊虫卵,是通过汲取腐化之力而生长的,但它们也同样畏惧更纯粹的腐化。”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自信,“而齿轮阵列则是通过窃取混沌之力来运转的,那么它的律动必然存在着薄弱的节点。”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或许,我们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并不是更强的净化之光,而是……找到那个能够撬动失衡的支点。”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跳加速,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雏形,在他的心中逐渐清晰起来。要对抗深渊,也许就必须深入深渊,去利用深渊本身的规则。

这无疑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计划,其中充满了未知和风险。但他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战胜那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