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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瘴影迷杀(2 / 2)

紧接着,秘殿四周几道暗门悄然开启。十几名被挑选出来的少年男女被推搡着进入殿内。他们个个容貌昳丽,身披轻纱,眼神却空洞麻木,如同精致的玩偶。他们是赫连飘渺的“宠儿”,此刻却被剥去了所有荣宠的光环,只剩下待宰羔羊般的恐惧与绝望。他们赤裸的双足踩在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瑟瑟发抖地面对着中央那扭动的毒蛇之阵。

玉无瑕放下血醴,起身走到殿心一侧。那里摆放着一架造型奇特的乐器——主体由某种巨大的、惨白的兽类腿骨制成,紧绷的琴弦赫然是数十根半透明的、闪烁着微弱幽光的筋络!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了其中一根弦。

“铮——!”

一声尖锐、凄厉、完全不似人间乐音的颤鸣骤然响起!如同无数冤魂在瞬间被撕裂喉咙发出的尖嚎!这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中央那些原本躁动不安的毒蛇猛地一僵,随即如同听到了进攻的号角,昂起头颅,嘶嘶作响,冰冷的竖瞳死死锁定了那些惊恐的少男少女!

琴音再起!不再是单音,而是一连串急促、癫狂、充满邪恶诱惑与死亡召唤的旋律!如同恶魔的低语,直接钻入灵魂深处!

随着这魔音的催动,那些少男少女脸上的麻木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他们如同提线木偶般,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地扭动起来,跳起了怪诞而充满绝望意味的“舞蹈”!他们的动作笨拙、扭曲,充满了临死前的挣扎感。而中央的毒蛇群,在魔音的驱使下,也开始了疯狂的攻击!

“啊——!”一名少年脚踝被一条金环蛇狠狠咬住,剧痛让他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失去平衡跌入蛇群!瞬间,数条毒蛇缠绕上来,毒牙刺入他的肌肤!他疯狂地扭动、抽搐,惨叫声在魔音的压制下变得断断续续,最终化为绝望的呜咽,身体迅速变得青紫肿胀。

一名少女试图逃向边缘,却被一条粗壮的眼镜王蛇如鞭子般抽中后背,重重摔倒在地。未等她爬起,冰冷的蛇身已缠绕上她的脖颈,蛇头高高昂起,冰冷的竖瞳与她惊恐欲绝的眼睛对视了一瞬,毒牙闪电般刺入她雪白的颈侧!少女的瞳孔瞬间放大,身体剧烈地痉挛了几下,便彻底软倒,只剩下缠绕的蛇身还在缓缓收紧。

秘殿内,瞬间化作了人间地狱!绝望的哭喊、濒死的哀鸣、毒蛇的嘶嘶声、骨肉被缠绕绞碎的咯咯声、还有玉无瑕手下那架人骨箜篌发出的疯狂魔音,交织成一曲亵渎生命的死亡交响!鲜血飞溅在光滑的黑曜石地面和冰冷的蛇鳞上,浓烈的血腥味与甜香、腥檀味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疯狂作呕的诡异气息。

赫连飘渺斜倚在玉榻上,右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这血腥残酷的一幕。她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紧紧抓住毒涎剑冰冷的剑身,指甲几乎要嵌进金属里。她并非怜悯,而是被眼前这极致的痛苦、恐惧与毁灭所深深刺激,一种扭曲的快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脏,让她浑身战栗。她渴望看到更极致的哀嚎,更彻底的毁灭!她需要这股力量!这股源自生命消逝前最无助情绪的力量!

“不够…再强烈些!”她嘶哑地低吼,声音带着一种狂乱的饥渴。

玉无瑕眼中幽光一闪,手指拨弦的速度骤然加快!魔音变得更加尖锐、急促,如同无数钢针刺入耳膜!蛇群的攻击也变得更加疯狂!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震颤,从赫连飘渺紧握的毒涎剑柄处传来!

她猛地低头!

只见那剑穗上,原本只有八条暗金蛊丝垂落的地方,那截丑陋的断茬处,竟有一缕极其暗淡、近乎透明的金色虚影,如同烟雾般缓缓浮现、扭动!它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却又真实地存在着!第九蛊丝的虚影!

赫连飘渺的呼吸骤然停止!右眼中的火焰瞬间燃烧到极致,狂喜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她成功了!这血腥的献祭,这极致的痛苦,终于撼动了那沉寂的剑灵!

然而,那虚影仅仅存在了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随着殿心最后一名少女被毒蛇彻底吞噬,惨叫声彻底消失,虚影也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倏然消散,剑穗再次恢复了死寂。只留下满殿的血腥、狼藉,和赫连飘渺脸上那凝固的、混合着狂喜与巨大失落、最终化为更狂暴怒火的扭曲表情。

“废物!都是废物!”她猛地抓起榻边盛满血醴的水晶樽,狠狠砸向殿心!樽身碎裂,粘稠的金红色液体泼洒在血泊和蛇尸之上,如同地狱的涂鸦。她胸脯剧烈起伏,左眼睑下的鳞纹似乎又加深了几分。极致的刺激带来的短暂快感褪去,留下的只有更深沉的空虚和对力量更强烈的、近乎病态的渴求。那缕短暂浮现的蛊丝虚影,如同最甜美的毒药,让她对唤醒剑灵的执念,彻底堕入了无底的深渊。

与此同时,在南蛮山地雨林边缘接壤的边陲,一个名叫“泽口集”的小镇,正笼罩在无声的恐惧之中。

泽口集依偎着一条名为“清溪”的小河而建,是商队进入雨林前最后的补给点,往日里也算有几分烟火气。但此刻,镇子里死寂一片。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上不见人影,只有散落的箩筐和翻倒的独轮车,无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混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败的怪味,源头来自镇子西头那口原本清澈甘甜、供全镇饮水的老水井。如今,井水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灰绿色,水面上还漂浮着一层油腻的、泛着七彩光泽的虹膜。

几天前,怪事开始发生。先是镇外林子里的野兽变得狂躁异常,攻击性大增。猎户老张被一只平时温顺的麂子撞断了腿,那麂子的眼睛竟是血红的。

接着,是水井的异变。喝了井水的人,起初是头晕恶心,皮肤发痒,接着便开始高烧不退,身上浮现出暗红色的、如同蛛网般的纹路,神志也变得模糊,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攻击性极强。短短两三日,已有数十人染病,像瘟疫般在镇中蔓延。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泽口集。镇长是个胆小的胖子,连夜派人骑快马向三十里外黑石堡的领主——黑齿莽求救。

黑石堡领主黑齿莽,是个性情粗豪暴烈、头脑却不算灵光的武夫。他祖上因追随赫连决父亲平定边境野人叛乱有功,获封这片不算富庶但位置紧要的土地。接到泽口集镇长的求救信,看到信中描述的“怪病”和“野兽发狂”,黑齿莽拍案而起。

“定是那些流亡的叛贼搞的鬼!用些下三滥的毒物祸害我的子民!”他声如洪钟,震得议事厅嗡嗡作响。他根本不信什么“井水变异”、“野兽发狂”的鬼话,满脑子都是赫连骁这个“弑君者”流窜在雨林的消息。“点兵!老子亲自去泽口集看看!要是赫连骁那小子敢露头,正好砍了他的脑袋去王庭领赏!”

他点齐了堡中两百名地方守军——装备着陈旧皮甲和长矛,训练水平堪忧,但胜在人多势众,乱哄哄地开出了黑石堡,直奔泽口集。

他们甚至没能抵达镇子。

队伍刚穿过一片名为“鬼哭林”的阴暗林地边缘,异变陡生!

林间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蠕动、凝聚!数道快如鬼魅的黑影从腐烂的树根后、茂密的灌木丛中闪电般扑出!那根本不是什么野兽!它们的形体介于实体与烟雾之间,依稀能看出狼或豹的轮廓,但通体漆黑如墨,皮毛仿佛由流动的阴影构成,奔跑时无声无息,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两点幽绿色的鬼火!影狼!

士兵们猝不及防,惨叫声瞬间响起!影狼的利爪轻易撕裂了陈旧的皮甲,如同撕开破布。被它们咬中的士兵,伤口处并未流出多少鲜血,反而迅速变得乌黑溃烂,并且散发出与泽口集井水相似的甜腻腐臭味!

更恐怖的是,随着影狼的扑杀,无数只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翅膀却闪烁着金属般幽蓝光泽的蝇虫从林间腐叶下嗡嗡飞出!血蛭蝇!它们如同黑色的旋风,疯狂地扑向士兵们裸露的皮肤、口鼻、眼睛!细长的口器如同针管,狠狠刺入,注入麻痹神经的毒素和更可怕的腐化孢子!

“啊!我的眼睛!”

“有东西钻进去了!救命!”

“怪物!是怪物!”

黑石堡的军队瞬间崩溃!士兵们惊恐地挥舞着武器,却砍不到虚实不定的影狼,又被无处不在的血蛭蝇折磨得发狂。他们互相推挤践踏,阵型彻底乱成一锅粥。长矛刺穿了同伴的身体,惨叫与咒骂响成一片。

黑齿莽挥舞着沉重的战斧,怒吼连连,一斧劈碎了一头扑到近前的影狼。那影狼破碎的身体并未流血,而是化作一股腥臭的黑烟消散,只留下一块迅速腐烂的皮毛。但更多的影狼和血蛭蝇蜂拥而至!

“领主大人!快撤!顶不住了!”亲兵队长满脸是血(被血蛭蝇叮咬的脓包破裂),嘶吼着护在黑齿莽身前。

黑齿莽环顾四周,目眦欲裂。他带来的两百多人,在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已经倒下了一半!剩下的也大多带伤,被那些诡异恐怖的生物分割包围,如同待宰的羔羊。恐惧终于压倒了愤怒。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撤!撤回黑石堡!”

残兵败将丢盔弃甲,在影狼和血蛭蝇的追击下,亡命奔逃,留下满地被吸干血液、浑身溃烂发黑的尸体,以及浓郁得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臭。

泽口集的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扩散出更绝望的涟漪。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站在鬼哭林深处,那片黑泉涌出的源头。

这里的光线被浓密的、长满墨绿色苔藓的树冠彻底隔绝,如同永恒的黄昏。一口直径不过丈许的泉眼,正汩汩地冒出粘稠如原油、散发着浓郁甜腥腐臭的黑色泉水。泉水无声地流淌,所过之处,草木迅速枯萎、腐败,连岩石表面都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蒸腾起丝丝缕缕的紫黑色雾气。

泉眼旁,站着一个“人”。他身形高瘦,披着一件由无数种深色鸟羽编织而成的宽大斗篷,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毫无血色的下巴。他裸露在斗篷外的手,枯瘦如同鸟爪,皮肤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指甲长而尖锐,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他手中握着一根扭曲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浑浊眼球状宝石的木杖。

斗篷人——瘴母,异族女王意志在此界的代行者。他口中无声地吟诵着晦涩、古老、充满亵渎意味的音节。随着他的吟唱,黑泉涌出的泉水似乎变得更加粘稠、活跃。泉眼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各种野兽的骸骨,从林鼠到野鹿,甚至还有一头小型野猪。这些骸骨在接触到流淌过来的黑泉时,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被强酸腐蚀,骨头上迅速覆盖上一层油腻的黑色物质,空洞的眼眶中,缓缓亮起两点幽绿色的、充满恶意的光芒…

而在黑石堡,惊魂未定的黑齿莽,正对着一个跪在面前、风尘仆仆的信使咆哮。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横肉都在颤抖。

信使战战兢兢地捧上一卷密信,信上盖着复杂的火漆印记,内容触目惊心:赫连骁,弑父篡位未果的叛贼,正率其残暴部属流窜至黑石堡附近,意图袭击领主,夺取城堡作为反叛巢穴!信中言之凿凿,甚至“披露”了赫连骁如何用毒谋害赫连决的“细节”,并附有“目击者”的证词(实为东方既白安插的细作伪造)。

黑齿莽看着信,又想起泽口集的惨状和鬼哭林那地狱般的遭遇,一股被愚弄、被挑衅的狂暴怒火瞬间冲垮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

“好!好一个赫连骁!害我子民!杀我士兵!还想谋夺我的城堡?!”他一把将密信撕得粉碎,如同暴怒的棕熊在厅中踱步,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

“传令!”他猛地停下,眼中射出凶光,“加固城防!所有壮丁上墙!在通往泽口集和鬼哭林的必经之路上,给老子设下埋伏!弓弩、陷坑、滚木礌石,都给老子准备好!我要让那个弑父的孽畜…有来无回!”他的吼声在城堡的石壁间回荡,充满了血腥的杀意。殊不知,他这把复仇的刀,正被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翻云覆雨的手,精准地引向了错误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