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夫人心中一紧,连忙摆手:“妹妹慎言!冲儿年幼,不过侥幸得夫君几分喜爱,岂敢当此谬赞?府中自有卞夫人主持大局,诸位公子皆是人中龙凤,妾身只求冲儿平安长大,别无他念。”
她小心翼翼地应对着,不敢有半分得意忘形。
她深知,这泼天的富贵与宠爱,就像建立在流沙之上的高塔,看似辉煌,实则危机四伏。
嘉德殿内,依旧是一派沉静。
卞夫人坐在窗下,手中捧着一卷书,似乎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
侍女将外面关于曹冲如何聪慧、曹操如何宠爱、环夫人院中如何热闹的消息一一禀报。
卞夫人听完,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并未离开书卷。
直到侍女退下,她才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石榴花,眼神幽深难测。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
是嫉妒?
是危机感?
还是更深远的谋划?
她放下书卷,起身走向侧殿的书房。
那里,她的两个儿子——曹丕和曹植,正在师傅的指导下读书。
曹丕坐得笔直,眉头微锁,正对着《孙子兵法》苦苦钻研,面前的竹简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注解。
他天资不算最高,但性格沉毅,勤奋异常,深知作为嫡长子(丁夫人被废,卞夫人为继室,曹丕在事实上已成为嫡长子)的责任与压力。
近来父亲对曹冲异乎寻常的宠爱,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更加沉默寡言,唯有在书本和武艺中寻求突破,证明自己的价值。
而曹植则显得轻松许多。
他天赋异禀,过目成诵,文思泉涌,此刻正摇头晃脑地吟诵着自己新作的诗赋,神情飞扬,似乎并未将弟弟的风头太放在心上。
他的世界,更多被瑰丽的文辞和浪漫的想象所填充。
卞夫人走进来,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曹丕察觉到母亲的目光,抬起头,眼神中透出倔强。
卞夫人走到他身边,拿起他写的注解看了看,温和地道:“丕儿,读书习武,皆需持之以恒,更需明理知行。为将者,须知天时、地利、人和,为政者,更需懂平衡、知进退。有些事,急不得。”
她的话语意味深长,曹丕似懂非懂,但母亲沉稳的态度,让他焦躁的心稍稍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