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天色刚擦黑,村里零零星星响起鞭炮声,像是在跟旧岁告别。
窑洞里点起了油灯,王氏忙着包饺子,猪肉馅里拌了些白菜萝卜丝儿。
婆和娃娃在边上搭手,茂才和黑娃拉家常。
娃娃们捏的饺子歪歪扭扭,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年味儿,在窑洞里弥漫开。
新年初一凌晨,鞭炮声渐渐稠密起来,“噼里啪啦”此起彼伏,像是无数欢快的脚步,踏着新年的鼓点涌来。
漆黑的夜空里传来一声吆喝:“过年喽——!”
黑娃裹紧棉袄,冲出屋门,招呼两个娃娃起来放鞭炮。
他手里提溜着一串红炮仗,俩娃娃争着要点火,火星子一闪,“噼里啪啦”的爆响立刻炸开!黑娃在旁边看着,心里算着1904年,自己十七了。
娃娃们赶紧捂住耳朵,却还是笑嘻嘻地蹦跳着。
爆竹的火光映亮了雪地,炸开的红纸屑撒了一地,两个娃娃扑上去,在地上争抢着捡哑炮。
约莫八九点钟,白氏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炕桌,又摆上一盆喷香的炖兔肉、一碟鲜嫩的炒野鸡肉、一盘翠生生的炒白菜、一碟脆生生的腌咸菜,还有一壶自家酿的散酒。
丰盛的年饭开席啦!六口人围着炕桌坐定,两个娃娃捧着碗,飞快地把饺子往嘴里塞,筷子又忙不迭地去夹炖兔肉,油花儿都蹭到了脸蛋上。
黑娃斟满一杯酒,双手捧给婆:“婆,过年好!祝你老身子骨硬硬朗朗的!”
婆颤巍巍接过酒杯,眼角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好娃哩,这一年娃也受累了。”
她抿了一小口,放下酒杯,从旁边的布袋里抓出一把红彤彤的大枣塞到黑娃手里。
黑娃又斟满一杯,双手敬给章茂才:“师父,过年好!谢师父一年来的照应和教导!”
茂才接过酒杯,眼里满是欣慰,带着几分酒意:“你这娃,将来准有大出息!咱爷几个一块,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黑娃重重点头,眼圈儿有点发红。
黑娃再斟满一杯,双手捧给王氏:“婶子,过年好!这一年辛苦,谢你对我的照顾!”
王氏接过酒杯,“好孩子。”
她浅浅的抿了一口,脸上泛起红晕,放下酒杯,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黑娃:“这是婶子缝的护身符,保佑你平平安安,顺顺当当。”
黑娃双手接过,一股母爱的暖流涌上心头,仿佛一年的奔波劳碌,都被这针脚细密的温情细细包裹。
章茂才和王氏也向母亲敬酒拜年。
两个娃娃有样学样,也给大人们磕头拜年。茂才和黑娃乐呵呵地,给俩娃娃每人塞了几个铜元当压岁钱。
吃完饭,村里的路上已经有了不少人,都是挨家走户拜年的。
见了面,男人们抱拳作揖,说声 “恭喜发财”;女人们则福一福,道句 “新年好”。
茂才带着黑娃和两个娃先去给二爷章进阳、三爷章进仓和其他章家长辈拜年,进了门,娃就脆生生地喊:“爷,奶,过年好!”
长辈们笑得合不拢嘴,往娃手里塞压岁钱,大多是几枚铜元,用红纸包着,沉甸甸的。又去了几家日常走的近的长辈,章茂才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