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手电光柱如同舞台追光灯，瞬间将狼藉的厂房内部照得雪亮，也将陆辰四人以及地上躺着的三个入侵者牢牢锁定。刺眼的光线下，空气中弥漫的金属粉尘、机油味以及一丝淡淡的*味，共同勾勒出一幅百口莫辩的犯罪现场图景。
七八名穿着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动作迅捷，训练有素，迅速控制了出入口，警惕的目光扫过全场。为首一名中年警官，面色严肃，眼神锐利如鹰，肩章显示他的级别不低。他目光在地上的入侵者、陆辰四人以及散落的匕首、钢钎之间扫过，最后定格在陆辰脸上。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这里发生了什么？”警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是城西分局的刑警队长，姓王。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没等陆辰开口，那个投降的亡命徒仿佛看到了救星，连滚爬爬地指向陆辰等人，抢先哭嚎道，“是他们！他们非法拘禁！还打人！你看我这两个兄弟，都被他们打昏了！他们……他们还想杀我灭口！”
恶人先告状！胖子气得浑身肥肉直抖，刚要破口大骂，却被陆辰一个眼神制止。
陆辰上前一步，迎着王队长审视的目光，面色平静，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懑和后怕：“警官，是他们深夜持械闯入我们工厂，意图抢劫行凶。我们是为了自卫，才被迫反抗。地上这些匕首、钢钎都是他们的凶器，我们用的只是工厂里的劳动工具。”他指了指老吴手里还握着的扳手，以及胖子扔在地上的钢钎。
“自卫？三个人被你们打成这样？其中一个还昏迷不醒？”王队长眉头紧锁，显然不太相信。现场看起来，确实是陆辰他们这边“战果”更显赫。
“警察同志，我们真是自卫啊！”胖子忍不住插嘴，带着哭腔，“他们拿着刀冲进来，要不是吴哥厉害，我们早就被捅成筛子了！您看看我们这厂子，像是有钱让人抢的样子吗？分明是有人故意找茬！”
王队长没有理会胖子的哭诉，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如山的老吴，尤其是他手中那柄擦拭得锃亮、此刻却沾着一点灰尘的大号扳手。“你动手的？”他问老吴，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老吴身上。连地上那个投降的亡命徒也屏住了呼吸，他知道这个沉默的男人才是最可怕的。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时刻，老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没有回答王队长的问题，而是缓缓地将那柄大号扳手，双手平举，递到了王队长面前。他的动作一丝不苟，甚至带着一种奇特的……庄重感？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与他彪悍外形截然不符的、近乎刻板的认真：
“警官，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条，为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他顿了顿，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继续一字一句地说道：
“另外，在制服不法侵害人过程中，我严格遵守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相关精神，坚持‘文明制服’原则。主要攻击部位均为非致命性关节及软组织，旨在使其丧失行动能力，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致命伤害。整个过程，符合法律法规及人道主义精神。这是我所使用的工具，请查验。”
说完，他保持着双手递上扳手的姿势，如同一个正在向长官呈递武器的士兵，腰板挺得笔直，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硬表情。
整个厂房，陷入了一片死寂。
王队长和他身后的警察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严肃到错愕，再到一种极力忍笑的古怪扭曲。他们处理过无数案子，见过凶悍的亡命徒，见过狡猾的骗子，也见过痛哭流涕的求饶者，但从未见过在这种场面下，如此一本正经、引经据典、强调“文明制服”的……嫌疑人？或者说，自卫者？
胖子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看向老吴的眼神充满了无以复加的崇拜。林薇也微微睁大了眼睛，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陆辰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心中为老吴这神来之笔喝彩！这“文明扳手”的戏码，简直是对赵德柱卑劣手段最绝妙的反讽！瞬间将己方从“暴力抗法”的嫌疑，拉回到了“依法自卫”甚至带点“委屈”的立场上！
地上那个投降的亡命徒也傻眼了，他预想过各种反抗和辩解，唯独没想过这种路子！
王队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痒意，接过那柄沉甸甸、被老吴擦拭得几乎能照出人影的扳手，入手一片冰凉。他仔细看了看，扳手上除了些许灰尘，确实没有明显的血迹，只有一些正常的使用磨损痕迹。结合老吴那番“义正辞严”的陈述，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文明制服……嗯，很好。”王队长干咳两声，将扳手递给旁边的警员，“取证。”他又看向地上昏迷和投降的入侵者，“把他们先带回去，验伤，审问。”
几个警察上前，将三名入侵者拷上带离。那个投降的家伙在被拖走时，还在不甘心地大叫：“警察同志！他们藏了东西！他们有个发光的盒子！很邪门！就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警察厉声喝止带走了。但“发光的盒子”这几个字，却清晰地落入了王队长的耳中。
王队长的目光再次锐利起来，他看向陆辰：“他说的盒子，是怎么回事？”
陆辰心中一凛，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愤慨：“警官，他们这是血口喷人！什么发光的盒子？我们这就是个收废品、搞点小五金加工的作坊，哪来的什么邪门盒子？我看他们是抢劫不成，就想胡乱攀咬！”
“有没有，搜一下就知道了！”旁边一个看起来有些急躁的年轻警察说道，目光不善地在厂房内扫视。
王队长沉吟着，没有立刻下令搜查。老吴那出人意料的“文明”表现，以及陆辰镇定自若的态度，让他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而且，报警电话确实语焉不详，只说了聚众斗殴和可能藏有违禁品，却没有具体指证。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被陆辰塞满了油腻金属碎屑、掩盖住铁盒的破旧铁皮桶，内部靠近盒子的碎屑，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铁盒内部，那几乎归零的能量指针，在没有任何外部脉冲刺激的情况下，自顾自地、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方向不偏不倚，正指向了那名提议搜查的、神色急躁的年轻警察！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而微弱的意念，再次穿透阻隔，精准地传入陆辰脑海，虽然断断续续，却带着明确的指向性：
“检测到……恶意信息源……低频生物电异常……关联外部举报信号……目标锁定：执法人员（编号73）……建议……规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