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浑身烟火气的偏将连滚爬爬地从后阵冲来,脸上满是惊骇欲绝的神色:“大人!不好了!后军……后军的粮草辎重营……炸……炸了!不知从哪里来的火药,威力太大了!粮车、营帐全毁了!弟兄们死伤惨重啊!”
粮草辎重被炸?!
张希崇脑袋“嗡”的一声,几乎晕厥!粮草乃大军命脉!此地距离晋军主力补给线已远,这批粮草若失,莫说剿匪,他这三千大军能否安然退回都是问题!
是谁干的?!契丹人?不可能!黑云寨的残兵?他们哪来这么多火药,又怎么可能绕过前军摸到后阵?!
混乱!极致的混乱以比“轰天雷”制造的小规模骚乱猛烈十倍、百倍的速度,如同瘟疫般在晋军阵营中蔓延开来!前军听到后阵噩耗,军心浮动,围攻陈远二人的亲兵也不由得动作一滞,惊慌地回头张望。
陈远与刘擎天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奋力砍翻几人,压力骤减。
陈远喘着粗气,望向后阵那冲天的烟火,心中瞬间明了——是张彪!是他留下的后手!他不仅按照约定,在情况不对时制造混乱,更是用上了从王家庄缴获的、那些原本准备用来暗算契丹人的大量火药!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石破天惊的支援!
“张希崇!”陈远趁机用尽力气,朝着马上惊怒交加的招讨使发出雷霆般的怒吼,“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价值’!我们能炸契丹,也能炸你!你若此刻杀了我,我保证,你失去的绝不仅仅是粮草!你信不信,你与耶律斜轸勾结的密信,明日就能摆上晋王的案头!是玉石俱焚,还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你选!”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配合着后阵尚未平息的爆炸余响和冲天火光,显得无比真实和恐怖!
张希崇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胸口剧烈起伏。粮草被毁,军心已乱,若再强行动手,且不说能否迅速拿下这两个悍不畏死的家伙,就算拿下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能炸他粮草的黑手,定然会将他与契丹勾结的证据公之于众!届时,失去粮草、损兵折将、再加上通敌嫌疑……他张希崇有多少颗脑袋够晋王砍的?!
利弊权衡,在巨大的现实威胁下,瞬间倾斜!
“住手!都住手!”张希崇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道命令。
围攻的亲兵们迟疑着退开。
陈远和刘擎天浑身浴血,相互搀扶着,警惕地盯着张希崇。
张希崇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怒和杀意,目光复杂地看着陈远,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年轻人。此子,不仅悍勇,心思之缜密,布局之狠辣,远超他的想象!
“陈远……”张希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你……很好。”
他话未说完,一名哨骑疯狂地策马从战场外围直冲中军,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嘶声喊道:
“招讨使!紧急军情!西北方向,发现契丹骑兵踪迹!人数……人数不下千骑!打着耶律斜轸的王旗!正朝着我们……和我们后阵火起的方向,快速驰来!”
耶律斜轸亲自来了?!带着上千王旗骑兵?!
在这个晋军粮草被炸、军心大乱,张希崇与陈远对峙的微妙时刻!
他是闻讯而来,趁火打劫?还是……与那炸毁粮草的行动,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陈远的心猛地一沉,刚刚因为暂时逼退张希崇而稍松的弦,瞬间再次绷紧,甚至比之前更加紧绷!
李狗儿临死前那句“小心赵……”的警示,再次如同鬼魅般在他耳边响起。
赵青……耶律斜轸……炸粮草……这三者之间,究竟藏着怎样一个环环相扣、将他们所有人都算计在内的惊天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