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们抢着回答，声音响亮得能惊起树上的麻雀。
陈光庆点点头，指着远处黄河的方向：“大侠不光要会打拳，还得有胆量，有担当。就像上次寡妇阿姨，用一锅肉救了咱们，那也是大侠。”
十三个娃们似懂非懂地听着，石头突然举起了木锅铲，学着陈光庆握刀的样子：“那我们要当太极大侠！用太极拳保护家园！”
“对！当太极大侠！”“太极大侠最厉害！”
十三声童音叠在一起，虽带着奶气，却震得空气都在发颤。他们学着张老汉的样子，老大“瘸娃”石头带头，他们在草地上排起了歪歪扭扭的队伍。
有的踮着脚，有的弓着腰，胳膊腿拧成了麻花，却没一个人肯停下。吴倩倩的羊角辫扫到了孙小毛的脸，李柱子的胖胳膊撞到了周大郎的背，可谁也没抱怨，反倒笑得更欢，连晨露沾湿了裤脚都浑然不觉。
张老汉练完拳走过来，看到这场景忍不住捋着胡须笑：“哎哟，光庆，你这是要收徒弟啦？”
陈光庆赶紧起身让座，娃们却“呼啦”一下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要拜师。
石头把木锅铲递到老汉面前，像递什么宝贝：“张爷爷，教我们太极吧！我们要当太极大侠！”
老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弯腰捡起根树枝，慢悠悠地说：“太极可不是用来打架的，是用来修心的。心定了，才有力气保护人。”
他说着，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就像这锅，要慢慢烧才热得匀；就像陈小子炖肉，得小火慢煨才香。”
娃们听得眼睛都不眨，虽然似懂非懂，却把“慢慢练”三个字记在了心里。
从那天起，柳林坡的朝阳下多了道奇特的风景：十三娃跟着张老汉和陈光庆学太极，招式歪歪扭扭，却练得格外认真。
陈光庆做饭时，总能听见坡上传来整齐的喊声：“起——落——”那声音奶声奶气，却带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
有次练推手，柱子没站稳，一屁股坐在泥地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掉下来，爬起来拍拍屁股继续练。小狗蛋的力气小，推不动一个大石头，就天天偷偷举木柴练劲，小手磨出了红痕也不吭声。
陈光庆看在眼里，心里又暖又酸，晚上总会多蒸几个白面馍，偷偷塞给练得最卖力的娃。
这天傍晚，夕阳把柳林坡染成了金红色。十三个娃练完拳，排着队来找陈光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汗水，眼神却亮晶晶的。小狗蛋站出来，挺起小胸脯，用带着奶气却异常响亮的声音说：“陈叔，我们决定了，以后天天跟着你练太极，长大了当太极大侠，保护大家！”
十三个娃齐刷刷鞠躬，动作虽然笨拙，却透着一股郑重。
陈光庆看着他们被夕阳拉长的影子，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想起逃难路上的艰险，想起寡妇船头的肉香，想起村民们在新家园重建时的笑脸，原来希望真的能像种子一样，在孩子们心里生根发芽。
他蹲下身，挨个揉了揉娃们的头，声音有些沙哑：“好，叔叔等着看你们当大侠。到时候，我给你们做一大锅红烧肉，庆祝你们成为真正的太极大侠。”
“耶！”娃们欢呼着散开，又在草地上练起了刚学的招式。
夕阳下，他们小小的身影随着太极的韵律舒展、起落，像一群迎着风生长的幼苗。
陈光庆望着他们，仿佛看到了多年后的景象：这些孩子长大了，有的可能会成为护佑家园的武者，有的成为传承善意的匠人，但无论做什么，他们眼里一定还闪着今天这样的光，那是比灶台火焰更温暖，比黄河波涛更坚韧的，属于“锅铲十三太保”的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