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骥拿着钢钎,一笔一划地刻着,先刻出人的轮廓,再细细勾勒手臂的弧度,连手指的姿势都不放过。
火星溅在他的手上,烫得他微微皱眉,却没停下动作,只是偶尔用袖子擦了擦手上的火星,继续往下刻。
“起势,立身中正,心平气和,这是太极的根,也是咱们盼和平的根。”
刻完第一式,李天骥放下锤子,轻轻抚摸着刚刻好的纹路,嘴里喃喃道。
古井喜实看着刻好的“起势”,虽然线条还很粗糙,却能清晰地看出太极的韵味,忍不住点头:“李师傅,您刻得真好!一看就知道是太极的招式。”
接下来,李天骥又开始刻第二式“野马分鬃”、第三式“白鹤亮翅”。
每刻完一式,他都会停下,对照着纸上的图谱,调整纹路的弧度,然后默念招式名,把太极“以柔克刚、不卑不亢”的精神,还有“愿天下无战、百姓安宁”的期盼,悄悄融进每一道刻痕里。
风越来越大,屋顶的破洞灌进来的风,吹得马灯的光晃个不停。古井喜实赶紧用身体挡住风,护着灯芯:“李师傅,您放心刻,我给您挡着风,灯灭不了!”
李天骥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继续往下刻。
不知不觉,夜色越来越深,废工厂外的天,已经泛出了淡淡的墨蓝。两人没顾上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眼里只有残骸上的太极招式——“搂膝拗步”的脚步轨迹、“手挥琵琶”的手臂姿态、“倒卷肱”的转身弧度,每一招都被细细刻在残骸上,原本冰冷的原子弹残骸,渐渐多了几分温度。
刻到“十字手”时,李天骥的手已经被钢钎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渗出血丝,染在钢钎上,又蹭到残骸的刻痕里,像给太极招式添了一抹鲜红的印记。
古井喜实看到了,赶紧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条,拉过李天骥的手,小心地帮他包扎:“李师傅,您歇会儿吧,手都出血了,再刻下去,手就废了!”
“没事,还差几式就刻完了,不能停。”李天骥抽回手,重新拿起锤子和钢钎,“这‘十字手’,当年我在沈阳用它夹弯过日军的刺刀,今天刻在这残骸上,就是想告诉所有人,咱们中国人有本事保护自己,也有本事盼着和平,绝不会任由战争欺负!”
说着,他举起锤子,又敲了下去。“当”的一声,火星溅得更高,映着他脸上的汗珠和坚定的眼神,格外动人。古井喜实看着,没再劝,只是重新扶好钢钎,用更大的力气稳住,不让钢钎晃动半分。
终于,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最后一式“收势”也刻完了。
李天骥放下锤子和钢钎,后退了两步,借着马灯的光,看着残骸上完整的太极二十四式——从“起势”到“收势”,招式连贯,线条虽不精致,却透着股苍劲有力的韵味,像一幅刻在铁上的太极画卷。
他走到残骸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每一道刻痕,从“起势”的掌心,到“收势”的怀抱,嘴里慢慢念着每一招的名字:“起势、野马分鬃、白鹤亮翅、搂膝拗步、手挥琵琶、倒卷肱、左揽雀尾、右揽雀尾、单鞭、云手、高探马、右蹬脚、双峰贯耳、转身左蹬脚、左下势独立、右下势独立、左右穿梭、海底针、闪通臂、转身搬拦捶、如封似闭、十字手、抱球式、收势。”
每念一个招式名,他的声音都格外郑重,像是在对着天地宣誓,又像是在对着逝去的老拳师和师兄傅振嵩诉说——他没辜负他们的嘱托,不仅把太极的招式传了下来,还把和平的期盼刻在了战争的残骸上。
古井喜实站在一旁,看着残骸上的“太极24式”,又看着李天骥的背影,眼里满是敬佩。
他突然跪下身,对着李天骥磕了个响头:“李师傅,您不仅是我的师傅,更是太极的薪火!我以后一定好好学太极,把您刻在这残骸上的和平期盼,告诉更多的人!”
李天骥赶紧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咱们所有人的事。太极的精神,是和平的精神,只要还有人记得太极,还有人盼着和平,战争就永远打不垮咱们。”
天边的太阳慢慢升起来,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洒在原子弹残骸上,照得那些刻痕格外清晰。太极二十四式在阳光下,像活了一样,每一招都透着“以柔克刚”的力量,也藏着“天下和平”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