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投入了全部精力来准备这份学院的订单。这与我为冒险者准备“解决方案包”完全不同,要求更高,也更细致。
除了我已有的驱虫粉、酸柠清洁液、各类骨粉驱散剂,我还需要根据清单,开发新的“样本”。
比如应对常见创伤,我结合手抄本和老瘸腿的指点,用几种有止血消炎效果的常见草药制作了 “简易止血草膏” ;水源净化,我找到了用特定沙砾、木炭和细沙层层过滤的 “便携净水材料包” ;甚至还包括如何利用树枝和藤蔓制作简易陷阱的 示意图和核心部件。
每一个样本,我都力求外观整齐(尽管材料简陋),并且附上极其详细的说明——不仅写清楚用法,更重要的是阐明 材料来源、制作原理(以我能理解的最朴素的方式)、以及其在民间被使用的场景和历史(有些是从老瘸腿那里听来的轶闻)。
我让玛莎大婶帮忙誊写,字迹依旧歪斜,但内容力求翔实。这份说明本身,就是“知识”的一部分。
所有材料都经过我最严格的挑选和测试,绝不允许出现之前驱虫粉那样的质量问题。
这是通往更高层次的敲门砖,不容有失。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时间和心力,远比我批量制作荧光膏或清洁膏要复杂。
但我乐在其中。每一次研磨草药,每一次调配比例,每一次撰写说明,我都感觉自己不仅仅是在准备货物,更像是在整理和传承一种被忽视的、来自泥土的智慧。
莱恩每隔几天会来一次,查看进度,传达埃尔文讲师的一些新想法或修改意见。
这个年轻人务实而谦逊,我们很快熟悉起来。从他口中,我得知埃尔文讲师对我的“样本”非常满意,尤其赞赏我对原理的阐述和背景故事的收集,认为这赋予了这些土法制品超越其功能本身的文化价值。
终于,在半个月后,我准备好了清单上要求的所有“教学样本”。
它们被分门别类,整齐地装在特制的木匣里(这是我咬牙额外投资的一笔,为了显得更“像样”),厚厚的说明手册单独成册。
莱恩前来验收时,看到这些精心准备的样本和手册,眼中露出了惊叹。“杰瑞先生,您做得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好!讲师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结算款项时,学院给出的价格再次让我感受到了阶层的差距。
这份订单的总价,高达 五个银郎!
这几乎相当于我之前好几个月的总收入!而对方支付时,显得那么轻松平常。
握着这五枚沉甸甸的银郎,我感到的不是单纯的喜悦,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底层,我为了几个铜子儿需要绞尽脑汁,需要忍受打压和勒索;而在这里,知识和智慧(哪怕是被包装过的“民间智慧”)却能获得如此“慷慨”的回报。
“知识”的价值,在此刻得到了最直观的体现。
然而,巨大的机遇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以及更引人注目的目光。
这笔数额不小的学院订单,以及埃尔文讲师学生频繁出入我摊位的情况,显然无法完全瞒过格里的眼线。
就在学院订单交付后不久,格里再次露出了他的獠牙。这一次,他不再通过汉克传话,而是亲自出现在了批发市场我与卡尔进行交易的时候。
他带着两个面相凶狠的帮闲,拦住了刚与卡尔完成一批酸柠交割、正准备离开的我。
“哟,杰瑞老板,现在真是发达了呀?”
格里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他的小眼睛像毒蛇一样在我和卡尔之间逡巡,
“连学院的单子都能吃下了?看来你那点‘土法子’,还挺受上面大人物欢迎嘛?”
卡尔皱了皱眉,显然不想卷入这种纠纷,但他也没有立刻离开,只是抱着手臂在一旁冷眼旁观。
“格里老板,我只是个卖水果的,顺便帮学院的大人准备点研究用的样品,赚点辛苦钱。”
我尽量保持语气平静,不想在卡尔面前与他冲突。
“研究用的样品?”
格里嗤笑一声,声音提高,吸引了周围不少商贩的注意,“说得真好听!谁知道你用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学院里的可都是金贵的少爷小姐,要是用了你的东西出点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啊?”
他又开始使用惯用的伎俩—— 散布恐慌。
“格里,注意你的言辞。”
卡尔终于开口了,声音沉稳,“杰瑞提供给学院的货物,来源清晰,手续合规。学院自有其审核标准,轮不到你来质疑。”
卡尔的话像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格里的攻势。
格里脸色变了变,显然对卡尔有所忌惮。但他不甘心就此退却。
“卡尔老板,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格里换上一副伪善的嘴脸,“这小子来历不明,搞的东西邪门歪道,现在攀上了高枝,万一以后出了纰漏,牵连到我们整个批发市场的声誉怎么办?我看,为了保险起见,以后大家跟他做生意,还是得多留个心眼才好!”
他这是在试图 孤立 我,煽动其他商贩对我产生疑虑和排斥。
“我的生意,不劳格里老板费心。”我冷冷地回敬,“我用的每一种材料,都光明正大。倒是有些人,尽在背地里搞些下三滥的勾当,污染原材料,散布谣言,那才是真正败坏市场声誉!”
我直接点破了他之前对驱虫粉原材料做的手脚,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在场的明眼人都知道我在说谁。
格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没想到我敢当面揭短。
“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想再与他纠缠,对卡尔点了点头,“卡尔老板,我先走了。”
在格里怨毒的目光注视下,我推着载满酸柠的小车离开了批发市场。背后,还能听到格里气急败坏的叫嚷和一些商贩的窃窃私语。
我知道,与格里的矛盾已经彻底公开化、白热化。他见识到了学院订单带来的利益和潜在的地位提升,这让他更加嫉妒和不安。
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反扑,可能会更加猛烈和不择手段。
但这一次,我手中握着的,不仅仅是酸柠和骨粉,还有学院的认可和五个银郎的资本。
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一条似乎可以摆脱底层无尽倾轧的道路。
我回头看了一眼喧嚣的批发市场,眼神坚定。格里,你的手段,我已经见识够了。学院的舞台,我刚刚踏上。
你想把我拉回泥潭?那就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