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唧……咕咚……”
各种不雅观的进食声音交响乐般响起。他吃得满头大汗，嘴角沾着油渍和汤花，却浑然不觉。一边疯狂扒面，一边从喉咙深处发出无意识的、满足至极的哼哼声，偶尔抬起头，眼神迷离地赞叹一句：
“这肉……是菩萨喂的吧……”
“这蛋……把我魂都勾走了……”
“这汤……神仙喝了也得抖三抖……”
不到三分钟，一大碗面连带着里面所有的配菜，被他风卷残云般扫荡一空。最后，他甚至双手捧起那个厚重的白瓷碗，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将碗底最后一滴金黄色的汤汁也倒进了嘴里，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沿着碗沿仔细舔了一圈，确保没有任何遗漏。
放下空碗，他看着那比洗过还干净的碗底，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失落和空虚，仿佛人生瞬间失去了目标和意义。
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炽热地投向陈洋，那眼神里之前的嘲讽、嫉妒早已被焚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与彻底的折服。
“洋哥！”王强“噌”地站起身，由于动作太猛，小马凳都被他带倒了，发出“哐当”一声。他几步冲到陈洋身边，不由分说地抢过陈洋手里用来捞面的漏勺，语气激动得几乎破音，“您歇着！这种粗活让我来！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亲哥！您这摊子，就是我王强的摊子！谁他妈敢来找事，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说完，他根本不给陈洋拒绝的机会，转身就对着排队的人群，扯着嗓子吆喝起来，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后面的朋友都排好队啊！别急别挤！相信我王强一句话，这碗面，别说八十八，就是八百八，它都值！吃完你要是觉得不值，回来找我，我王强个人给你补差价！都耐心等着，好东西值得等待！”
他这自来熟、社牛症发作的举动，让陈洋一时有些怔忡，随即不由得失笑摇头。看着王强那前后反差巨大、却透着股憨直和真诚的热情，他心中那因为连日紧张和孤独而紧绷的弦，似乎悄然松动了一丝。这算不算是……意外收获了一个“破产版”的护法？
还别说，有了王强这个精力旺盛、嗓门洪亮的“活体广告牌”兼“临时保安”，摊位的秩序果然更井然有序，等待的氛围也不再焦躁，反而多了几分热闹和期待。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的路人，也被王强那夸张的真诚和食客们满足的表情所打动，默默地加入了队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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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中系统提示的跳动频率似乎更快了。陈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微澜，更加专注地投入到烹饪中。灶火熊熊，映照着他沉静而坚定的侧脸。
然而，就在这生意渐入佳境，一切看似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陈洋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迹象。
在夜市明明灭灭的灯火阴影处，四五个身影正不紧不慢地朝着他摊位的方向晃悠过来。他们走路的姿态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松散和吊儿郎当，与周围或匆忙或悠闲的路人格格不入。为首的那人，个子不高，却异常敦实，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裸露出的两条胳膊上布满了青黑色的、线条粗粝的模糊纹身。他脖子上没戴什么金链子，反而是嘴角叼着一根牙签，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却像毒蛇一样，冰冷地扫视着排队的人群，最终，定格在了陈洋和他那辆显眼的破三轮上。
一直在旁边暗中观察的烤串摊主，一见到这几个人，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手里的扇子都忘了扇，眼神里流露出明显的畏惧，悄悄地把自己的烤炉往后挪了挪，试图离陈洋的摊位远一点。
陈洋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认得那种眼神。那不是食客寻找美食的眼神，那是……掠食者打量猎物的眼神。
真正的麻烦，到底还是循着味道，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