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男人死死地盯着陈洋,嘴唇微微颤抖。曾经的骄傲在抗拒这个提议,但长久以来的饥饿和寒冷又在动摇他的坚持。
王强在一旁看得心急,正要开口,被林晓雨轻轻拉住。她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插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陈洋以为对方会拒绝时,男人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个动作都要耗费巨大的勇气。
......好。
沙哑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他走过来,开始帮陈洋搬那些沉重的汤桶。他的动作很笨拙,显然很久没有做过体力活了,但每一个碗都搬得很稳。
陈洋注意到,在搬动过程中,男人的手指一直在轻微颤抖,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某种压抑的情绪。但他始终紧咬着牙,没有让任何碗碟掉落。
收拾完毕,男人站在水槽边,看着自己沾满油污的双手,眼神复杂。这双手曾经在高级写字楼里签署过百万合同,如今却......
坐吧。陈洋指了指摊位前的小凳子,想吃什么?
男人沉默地坐下,低着头:随、随便。
陈洋点点头,重新点燃了灶火。他没有做华丽的黄金炒饭,也没有做复杂的黯然销魂面,而是选择了一碗最简单不过的热汤面。
但在制作过程中,他调动了全部的专注。【灵犀手】感知着面条的每一分变化,【真相之舌】调整着汤底的咸淡,更重要的是,他尝试着将那份刚刚领悟的治愈之心融入其中。
他想起了爷爷曾经说过的话:小洋,最好的料理,是要让吃的人感受到你的心意。
面端上来了。清澈的汤底,洁白的面条,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几片翠绿的青菜。简单,却透着家的温暖。
男人看着这碗面,喉结上下滚动。他犹豫了很久,才缓缓拿起筷子。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第一口汤入口,他的动作顿住了。
温暖。难以形容的温暖从口腔开始蔓延,像是冬日里突然照进冰窖的一缕阳光。这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温暖,更是一种心灵上的抚慰。
他继续吃着,动作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逐渐变得急切。面条软硬适中,汤味清淡却鲜美,荷包蛋的边缘焦香酥脆,内里却保持着柔嫩的流心......
这些简单而熟悉的味道,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封闭已久的心扉。
记忆中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开始浮现:创业初期,和伙伴们通宵加班后,在路边摊吃的那碗热汤面;女儿出生那天,他在医院门口激动得不知所措,最后也是吃了一碗面平复心情;公司第一次盈利时,他请全体员工吃的那顿庆功面......
面条、汤汁、鸡蛋、青菜——这些最普通的食材,却承载着他人生中那么多重要的时刻。
滴答。
一滴泪水落在桌面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努力想要控制住情绪,但那些被压抑太久的痛苦、委屈、不甘,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陈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递上一张纸巾。王强和林晓雨也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人打扰这个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