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巷子另一头的一家临街店铺传来,打破了老槐树下的沉闷。
那是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汤馆,招牌上写着“老马家羊肉汤”,字体斑驳。一个头发花白、系着油腻围裙的老者(马师傅)正激动地和一个中年男子(其子)以及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其孙女)争论着。
“爸!这店还开什么开!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能赚几个钱?现在谁还喝你这老一套的汤?”中年男子一脸不耐烦,“我还不如多去买几盒‘极乐方糖’倒卖,都比这强!”
“就是,爷爷!这汤馆又旧又破,味道也一般般。我现在喝了‘苦胆丸’,觉得人生也就这样了,干什么都没劲,您也别折腾了,早点关张算了!”年轻女子也帮腔道,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颓丧。
“你们……你们……”马师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熬汤的那口硕大的、带着厚厚油垢的铫子(一种深腹砂锅),老眼含泪,“这是祖传的手艺!是咱老马家的根!你爷爷,你太爷爷,都是靠这碗汤养家糊口,立身的!你们……你们怎么能说这种话!”
“根?什么根不根的!”儿子嗤笑一声,“现在流行的是‘极乐方糖’!是那种一口下去就上天的感觉!谁还耐烦慢慢品你这碗汤?”
“爷爷,您就别固执了。黄连先生说了,人生苦短,执着就是痛苦之源。把这店盘出去,拿钱安享晚年不好吗?”孙女也劝道,语气却毫无波澜。
显然,这家的儿子和孙女,一个沉迷于“极乐方糖”提供的虚假快感,一个被“苦胆丸”侵蚀了生活的热情,双双中招,反过来逼迫坚守传统技艺的老父亲关掉祖传的汤馆。
这一幕,恰好被陈洋和林晓雨看在眼里。也落在了那老槐树下,苦使徒黄连的眼中。
黄连那愁苦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达成目标般的满意神色。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传承断裂,让希望泯灭。
马师傅看着油盐不进的儿女,又看看那口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铫子,一股巨大的绝望和心灰意冷涌上心头,他踉跄一步,惨笑道:“好,好……你们都不要了,我还守着这破锅干什么……关了,都关了!”说着,竟真的要伸手去推那滚烫的铫子!
“住手!”
一声清喝响起。陈洋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身形摇晃的马师傅,也阻止了他自毁家当的举动。
这一声,不仅让马师傅和他的儿女愣住了,也瞬间吸引了老槐树下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位一直如同阴影般存在的苦使徒——黄连!
黄连那双饱含愁苦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投注到陈洋身上。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冷苦水,带着审视与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陈洋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同时体内美食之力悄然运转,【净莲盏】的清冽气息如同无形的屏障,将那股试图侵蚀过来的绝望苦意隔绝在外。
“老人家,祖传的手艺,凝聚的是心血和时间,是文化的根脉,岂能因外物蛊惑而轻易舍弃?”陈洋扶着马师傅,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遍整个小巷。
马师傅的儿子见状,立刻恼羞成怒:“你谁啊?多管闲事!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那孙女也皱眉道:“就是,你懂什么?吃了‘苦胆丸’才知道,这些都是虚的。”
陈洋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看向马师傅,目光真诚:“老师傅,能否让我尝一碗您家的羊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