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大街上的空气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赌约冻结了。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既有裹着厚羽绒服、呵着白气的本地市民，也有举着手机、满脸好奇的游客。那几名“极致冷链”的工作人员骑虎难下，领头那人咬了咬牙，示意手下取来一箱他们公司主打的“黄金冻柿”。
两箱柿子摆在中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箱是金大爷那些表皮发黑、形状不甚规则的“老派”冻柿；另一箱则是颜色鲜亮、大小均匀、如同工艺品般的“黄金冻柿”。
“各位朋友，今天咱们就现场做个比较！”陈洋声音清朗，传遍四周，“金大爷的柿子，用的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靠的是咱们东北天然的‘大冰柜’，经过反复冻融，让柿子里的甜慢慢积累、转化。而这家公司的产品，用的是现代速冻技术，讲究的是快速锁住原样。”
他先是拿起一个“黄金冻柿”，熟练地放入温水中浸泡片刻，待其表面冰层稍融，便剥开一个小口。汁水不算丰盈，果肉入口是硬脆的，甜味直接，却缺乏层次，仿佛在吃一个甜度很高的冰沙。“大家尝尝，味道很干净，甜得直接。”
不少人尝了点头，觉得不错，尤其是一些年轻人，觉得这品相和甜度都很符合现代审美。
接着，陈洋拿起金大爷的一个冻柿，同样操作。当那黑黢黢的表皮被剥开，露出里面金黄灿烂、如同蜜糖般半流质的果瓤时，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复合果香和一丝微妙发酵气息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吸入口中，那果肉并非硬脆，而是沙瓤般的质感，甜味醇厚绵长，在舌尖化开，带着时间沉淀带来的独特风味，仿佛将整个秋天的阳光和风霜都浓缩在了这一口之中。
“唔！这个香！”
“是啊，这个味儿正！是咱小时候吃的味儿！”
“甜得不一样，更厚实！”
不少上了年纪的本地人尝过后，纷纷发出感慨，眼神里充满了回忆。就连一些年轻人，在对比之后，也明显感觉到后者味道的丰富与醇和。
高下立判！
那领头的工作人员脸色变得难看。金大爷则激动得眼圈发红，挺直了腰板。
然而，就在陈洋准备趁热打铁，进一步阐述“时间”对于风味的意义时，一个冰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时间的沉淀？不过是效率低下的代名词，是物质不可避免走向腐败的缓慢过程。”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一个身影缓缓走来。那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冰蓝色长款羽绒服，领口簇拥着洁白的狐毛，衬得她那张脸愈发晶莹剔透，仿佛由冰雪雕琢而成。她的五官极为精致，却没有任何表情，蓝色的眼眸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深不见底，毫无波澜。她每走一步，脚下的积雪似乎都凝结得更坚实，空气中的寒意陡然加剧。
寒冰使徒——冰雅。
她没有看陈洋，也没有看那些柿子，她的目光，直接越过了人群，落在了后方金大爷那简陋的摊位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摊位后面，那个被厚棉被和草席紧紧包裹、散发着若有若无酸香气息的巨大陶缸上。
“老旧的容器，粗糙的工艺，依靠不可控的菌群和缓慢的化学反应…”冰雅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宣读一份冰冷的检测报告，“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等待’，是对食材本身‘新鲜生命’的亵渎和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