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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一个交代(2 / 2)

“当时的我在印度洋上空救下了云姝一行人以后,我不敢耽搁,只求自己快一点。”罗清帆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决定性的时刻,“而我必须确保自己能准时出现在那里,并且拥有…一击定鼎的力量。即使那力量可能烧尽我自己。”

他省略了施展“焚血燃魂”秘法的具体过程,但那微微扭曲的空间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余烬,已经说明了一切。那必然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体验。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罗清帆结束了叙述,声音回归到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他将数年来的腥风血雨、艰难抉择、生死搏杀,浓缩成了这短短一段话。所有的惊心动魄、所有的痛苦挣扎,都被深深埋藏在他那非人的躯壳之下,只为了最终能守护住眼前的人,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

房间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红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云依早已泪流满面,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衣襟。她伸出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罗清帆放在膝盖上的、那只巨大而狰狞的利爪。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坚硬、布满粗糙的刚毛,与她记忆中那双温暖修长的手截然不同。

但就在那冰冷坚硬的外壳之下,她仿佛能感受到那疯狂奔涌的狂暴力量中,一丝竭力压抑的、属于“罗清帆”的温暖灵魂在痛苦地挣扎与呐喊。

她用力握紧了那根她几乎无法环抱的巨指,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与温度传递过去。

“辛苦了…”她哽咽着,重复道,“回来就好…”

同样的话再说一遍,心疼却丝毫不减。

罗清帆巨大的身躯微微一震,熔金般的瞳孔注视着她,那狂暴的火焰似乎短暂地熄灭了一瞬,流露出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哀伤与温柔。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反手用指尖最柔软的部位,轻轻回握了一下云依的手,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易碎的琉璃。

然而,这短暂的温情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罗清帆眼中的柔和渐渐被一种沉重的决绝所取代。他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巨大的身躯重新挺直,那股收敛的威压再次隐隐散发开来。

“云依,”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肃穆,“还有最后一件事…我必须去做。”

云依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她。她仰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罗清帆避开了她的目光,熔金的瞳孔望向虚空,仿佛看到了某个遥远的、充满血色的场景。“魅姬…她死了。”

云依当然知道魅姬,那个妖娆妩媚、行事乖张,却曾在关键时刻帮过自己,对影寒有着复杂情感的强大异能者。她的死讯早已传来,但…

“她的死…与我有关。”罗清帆的声音干涩而沉重,“在暗界斗兽场最后那场混战中,魅姬帮过我,后来甚至追随在我的身边,我的命令或者是请求,她从未拒绝过,甚至最后……只是让她帮忙保护一下你们,却不惜以死而战。”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惨烈的画面,但他没有说下去,但结局已然明了。

“影寒…”罗清帆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带着复杂的情绪:“魅姬视她为…一个特殊的对手,或许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朋友或是弟子。魅姬因我而死,这笔债…我必须给她一个交代。现在纵然她死了,影寒也会向我要一个交代。”

云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清帆,那不是你的本意!你当时已经失控了!而且现在刚刚结束大战,影寒她…”她想说影寒也身受重伤,情绪未定……而且云依大概猜到了罗清帆想做什么,这一点云依接受不了,一个是自己心爱的男人,一个是自己从小照看到大当女儿养的孩子,哪一个死了,自己都无法接受。

“正是因为她刚经历大战,身心俱疲,但心中的悲愤却积郁待发。”罗清帆冷静地分析着,语气却不容置疑,“这件事不能拖。仇恨会发酵,误解会加深。我必须趁现在,去面对她,了结这段恩怨。这是我欠魅姬的,也是欠影寒的…更是对我自己所作所为的惩罚。”

“不去行不行?”云依低下头,再也不敢去看罗清帆,自己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他。

他看向云依,没有回答她,只是熔金的瞳孔中闪烁着坚定而决绝的光芒:“谢谢你。”

这一夜。

是云依和罗清帆新婚之夜,但两人躺在床上抱着对方,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也没有去看彼此,当然……也没有睡觉。

直到第二天早晨。

罗清帆起身穿好了特制的衣服,云依则是背对着罗清帆躺着,睁着眼睛仔细的去听,听罗清帆穿好了衣服,下了床,最后走到门口,自始至终没有一丝一毫停留的意思。

最后罗清帆推开房门,门外冰冷的、带着血腥味与硝烟气息的风瞬间灌入,吹得燃烧了一夜的烛火疯狂摇曳。

云依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触碰到他离去时带起的、冰冷的空气。她看着他那如山般巍峨却亦如山般孤寂的背影融入门外的黑暗,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房门轻轻合上,将温暖的烛光与冰冷的绝望隔绝内外。

云依无力地跌坐在床沿,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红烛依旧在燃烧,噼啪作响,仿佛在为她刚刚得到却又仿佛即将再次失去的幸福,奏响着一曲不安的挽歌。

她得到的,是一个伤痕累累、行走于深渊边缘的丈夫。她等待的,又是一场吉凶未卜、关乎生死与了结的交代。而遥远的另一处,重伤未愈的影寒,或许正擦拭着她的古剑,冰冷的眼眸中,倒映着失去故人的哀恸与等待复仇的寒光。

风暴,并未随着克拉肯之影的湮灭而结束。另一场更私人、更尖锐的风暴,正在缓缓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