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包括语言。
她之所以英文、德文都堪比母语,不是为了炫技,而是为了能够精准掌握国外最新的科研理论与技术前沿相关信息。真正的学习,从来不是为了考试,而是为了突破自己的认知边界。对她而言,能直接从原文源头理解理论、跨文化精准识别专业表达,是基本素养,也是她构建知识体系的底层能力。
只能说,真正有能力的人,从不张扬努力,连拼尽全力都看起来不动声色,云淡风轻。
姜爸爸闻言,放下杯子,抬眼看向她,眼神不再随意,像是在重新打量什么。
看着报纸的姜蕴宁隐约感觉到异样,凝神看他,“爸爸,怎么了?”
姜爸爸没立刻回答,而是盯着她看了两秒,眼神里多了丝意味深长,而后才缓缓开口:“你果然是我姜家人。”
这句话听起来莫名又突兀,饶是聪明如姜蕴宁都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察觉到她的疑惑,姜爸爸轻声开口说,内容却与这句话完全无关。
姜爸爸目光落在她手中那张报纸上,语气低了些许,“你爷爷,年轻时在部队是搞技术的,后来被调到某个偏远地方去,参与一项重点工程的筹建。那时候通讯技术不发达,几年见不到一面是常事。”
她记得姜爸爸之前说过,姜家是靠纺织起家的,就算是战乱年间,也还是有些家底。那样的出身,大多数人恐怕都会选择走经营的路子,守着家业,安稳度日。
姜蕴宁想了想,轻声问:“爷爷当年,为什么会走上技术这条路?”
那时候搞技术,既苦又慢,投身其中,几乎等于主动放弃安稳。
姜爸爸顿了顿,语气缓了下来,“是你太爷爷的意思。技术落后挨的打吃的亏,他这辈子见得太多吃得太多了。”
他抬眼望向窗外,像是看向很远的过去,“你太爷爷年轻时开过纺织厂,曾在纺织与丝绸出口行业占有一席之地。那时候,国外的技术更先进,国内所有的机械设备几乎全靠进口,哪怕一个小零件出问题,都得低声下气地求着人家卖。后来抗战爆发,厂子毁了,人也散了,辛辛苦苦到头来,被颗炮弹炸了,什么都没了。那之后,他一直说,‘一个国家要站得稳脚跟,得强大,得稳定,最重要是得自己能造东西。’”
“所以他鼓励爷爷学技术?”姜蕴宁问。
“嗯。”姜爸爸点头,“你爷爷从军后,主动选了技术,后来被调进了军工系统。他说他希望能帮国家造出更厉害的东西。”
姜蕴宁回想起出院那天,爷爷穿着灰蓝色中山装,身形略显清瘦,却挺得笔直。气质儒雅而内敛。虽已年逾八旬,白发如霜,眉宇间仍留有年轻时的棱角。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久经锤炼的分寸感和威严,如同老一代的工程师那样,安静,却令人肃然起敬。
“你爷爷其实不爱多说话,从不说他干过什么。”姜爸爸陷入回忆里,“只有三年前的七月一日,他太开心了,不胜酒力的他多喝了几口酒,醉醺醺地对着我说了一句——‘我这一辈子没挣几个钱,也没留多少东西给你们兄妹,但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做的事,值。’”
这事,他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