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故意拖长了尾音，声音如同毒蛇缠绕上心脏，“……当你亲爱的楚师兄，为了救你，真的付出生命，或者……在他付出生命的那个瞬间，猛然发现……”
魔鬼路明非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夏弥眼中骤然放大的、如同深渊般的恐惧。他满意地笑了，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猛然发现……他豁出性命去救的、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孩……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条……披着人皮的、古老的、带来灾厄的龙王……”
魔鬼熔金的竖瞳紧紧锁住夏弥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你说……那一刻，他该有多绝望？嗯？我的小羔羊？他信仰的崩塌，他爱情的幻灭，他付出生命的意义……瞬间变成最讽刺的笑话……那绝望的表情，一定比任何诅咒都更甜美……那时候你又该怎样诅咒我！哈哈哈！”
“不……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夏弥的瞳孔彻底涣散，灵魂仿佛被这句话彻底击穿、碾碎。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那比直接杀了楚子航更残忍千万倍！
“哈哈哈哈哈哈——！！！”
魔鬼路明非看着夏弥眼中那彻底崩溃、只剩下无边无际恐惧和哀求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绝妙的喜剧！他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歇斯底里的大笑！这笑声癫狂、扭曲、充满了毁灭性的愉悦和残忍的快意，在空旷死寂的尼伯龙根里疯狂回荡，震得整个空间都在嗡嗡作响！
魔鬼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浑身颤抖，连带着他怀中被禁锢的夏弥也如同风中落叶般随之抖动，他甚至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个绝望到骨子里的样子！太棒了！太美妙了！”
魔鬼路明非一边狂笑，一边用覆盖着鳞片的手背擦拭着“眼泪”，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变得尖利，“我们魔鬼啊……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个！看你们在希望和绝望的深渊边缘挣扎！看你们信仰崩塌！看你们爱意化为齑粉！看你们……像现在这样，卑微地祈求！哈哈哈哈！”
夏弥的精神堤坝在魔鬼那洞穿灵魂的预言和疯狂的笑声中彻底崩塌了。她放弃了所有的愤怒，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只剩下最卑微、最绝望的哀求。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颤抖：
“求……求求你了……魔鬼大人……”她甚至用上了敬称，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要我做什么都行……我的力量、我的权柄、我的生命……你都可以拿走……我只求你……求求你……”她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哀怜，“不要让他知道……不要让他看到我的真面目……不要让他承受那种绝望……求求你……我愿意付出一切……只求你……放过他这一点点……求你了……”
这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像是最上等的燃料，瞬间点燃了魔鬼路明非更炽烈的病态快感！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为了所爱甘愿献祭一切、卑微祈求的样子！”
魔鬼笑得更加癫狂，抱着夏弥的手臂收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在自己冰冷的怀抱里，“太完美了！简直是教科书级的绝望！我简直……爱死你这副模样了，我的小羔羊！”
魔鬼的笑声渐渐收敛，但熔金竖瞳中的残忍和期待却燃烧到了顶点。他低下头，冰冷的鳞片几乎贴上了夏弥的额头，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温柔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宣告：
“可惜啊……我拒绝你的‘一切’。”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我不仅要他知道……我更要他亲眼看着！”
魔鬼路明非的竖瞳中闪烁着残忍的兴奋光芒：
“待会儿……在他为你‘奋不顾身’、‘英雄救美’的时候……我会让他亲眼看着……看着他心爱的女孩……最丑陋、最真实的样子！”
魔鬼伸出覆盖着漆黑鳞片的手指，尖锐的指甲轻轻划过夏弥苍白细腻的脸颊，留下冰冷的触感，仿佛在勾勒着什么。
“我会把你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他！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为之付出生命的……到底是怎样一个……狰狞的、冰冷的、带来毁灭的……怪物！”
“不——！！！”夏弥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痛苦千万倍！她无法想象楚子航看到她那属于龙类的恐怖真身时，会是怎样的表情！那将是对他所有情感和信念最彻底的亵渎和毁灭！
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化作了最原始的反抗！她猛地撇过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朝着魔鬼路明非覆盖着漆黑鳞片的脖颈咬去！
“咔！”
牙齿与坚硬的龙鳞猛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非但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震得夏弥满口牙齿剧痛欲裂，牙龈瞬间渗出血丝！腥甜的铁锈味在她口中弥漫开来。
这徒劳的反抗和瞬间的痛苦，彻底点燃了她最后的疯狂！
“啊——！！！！”她松开口，发出一声混合着剧痛和极致恨意的尖啸，泪水、血水和唾液混合着流淌而下，“魔鬼！魔鬼！！我诅咒你！诅咒你灵魂永世被业火焚烧！诅咒你被最肮脏的蛆虫啃噬！诅咒你所爱的一切在你眼前化为灰烬！诅咒你……”
她的诅咒声嘶力竭，充满了最深的怨毒，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黑暗和诅咒都加诸于眼前这个玩弄她、即将毁灭她所爱之人的存在身上！
魔鬼路明非感受着脖颈处那微不足道的撞击和少女口中温热血腥的气息，听着她歇斯底里、充满无尽恨意的诅咒，覆盖着龙鳞的脸上，那狰狞的笑容却越发扩大，仿佛在享受一场无上的盛宴。绝望的诅咒，对他而言，不过是这场毁灭之舞最动听的前奏。
“骂吧，我的小羔羊，”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回响，带着残忍的满足，“尽情地诅咒吧……这绝望的诅咒，是献给即将到来的……‘午夜狂欢’……最好的开胃菜。”
魔鬼忽然觉得没意思了，他停止了癫狂的大笑，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方式。
他低下头，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着夏弥布满泪痕、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庞。
“啧，看看这张漂亮的小脸蛋，”魔鬼路明非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作呕的惋惜，“哭花了，气歪了，还沾着血……真是暴殄天物啊。”他用覆盖着鳞片的手指，极其缓慢、带着一种亵渎意味地，擦拭掉夏弥嘴角混合着血丝和唾液的痕迹。
“这样可不行。”魔鬼路明非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哄骗般的温柔，如同毒蛇在吐信前发出的嘶嘶声，“来，我的小羔羊……别哭丧着脸了。给魔鬼大人……笑一个？”
夏弥的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魔鬼那张覆盖着鳞片、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孔。笑？在这种时候？在她哥哥沉睡、楚子航即将踏入死地、而她即将被剥开所有伪装暴露在爱人面前的时候？
“对，笑一个。”魔鬼路明非的竖瞳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病态的期待，“要那种……最灿烂、最阳光、最像你平时迷惑他时的那种笑容。像……什刹海的夕阳下那样？”
魔鬼路明非刻意提到了那个充满虚假甜蜜回忆的地方，如同在夏弥的伤口上撒盐。
“只要你……”魔鬼路明非的声音充满了恶魔般的蛊惑，如同伊甸园中诱惑夏娃的毒蛇，“……现在对我露出一个真正灿烂的笑容。笑得足够真，足够甜，足够让我……‘开心’。”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开心”这个词充满了扭曲的含义。
“说不定……”他拉长了语调，声音里充满了虚假的承诺和赤裸裸的玩弄，“……魔鬼大人我一开心，就会改变主意了呢？也许……我就会大发慈悲，放过那个叫楚子航的可怜男孩？让他平平安安地滚回家去？”
夏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她知道！她无比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魔鬼的话，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欺骗和恶意！他只是在玩弄她！就像猫玩弄爪下的老鼠！他怎么可能放过楚子航？他精心布置了这个陷阱，就是为了欣赏楚子航的毁灭和她随之而来的绝望！
这个“机会”，渺茫得如同在深渊中寻找一丝星光，根本不存在！这只是一个更加残忍的游戏！一个让她在绝望中抓住一根稻草，然后再亲手碾碎这根稻草的游戏！
可是……
可是……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哪怕这可能性比尘埃还要渺小！
哪怕这根本就是魔鬼精心设计的、让她坠入更深绝望的陷阱！
只要有一丝一毫能救下楚子航的希望……她都不能放弃！哪怕代价是向这个魔鬼献上最屈辱的笑容，哪怕代价是她的尊严被彻底碾碎！
楚子航……那个说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笨蛋……他不能有事！
巨大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挣扎在夏弥心中爆发！理智在尖叫着拒绝，情感却在卑微地祈求那几乎不存在的奇迹。
时间仿佛凝固了。魔鬼路明非覆盖着鳞片的脸近在咫尺，熔金的竖瞳带着戏谑和残酷的期待，静静地等待着她的“表演”。芬里厄沉重的鼾声如同丧钟，敲击着她破碎的心。
终于，在极致的屈辱和绝望的逼迫下，夏弥的脸上，极其艰难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开始牵动肌肉。
她的嘴角，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
这个“笑容”的出现，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比释放一个高阶言灵还要艰难。它扭曲、僵硬、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挣扎。嘴角的弧度是向上弯的，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深不见底的恐惧、绝望、屈辱和一种濒临崩溃的麻木。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魔鬼覆盖着鳞片的手臂上。
这根本不是笑容。
这是一张哭泣的、绝望的、被强行扭曲成“笑”的面具！
魔鬼路明非低头，近距离地、仔细地“欣赏”着夏弥脸上这个比哭还要难看千万倍的“笑容”。他那覆盖着鳞片的脸上，先是露出了极其夸张的惊讶表情，尽管在鳞片下显得无比怪异，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后——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
魔鬼路明非猛地爆发出更加癫狂、更加肆无忌惮的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残忍的快意！
“哈哈哈哈！天哪！哈哈哈哈哈！”魔鬼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抱着夏弥的手臂都在剧烈颤抖，“这就是你的‘灿烂笑容’？哈哈哈哈哈！真是……真是出乎意料的……难看啊！我的小羔羊！”
魔鬼一边狂笑，一边用覆盖着鳞片的手指，像戳弄一个玩偶般，轻轻戳了戳夏弥那僵硬上扬、却毫无笑意的嘴角。
“看看这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受！比哭坟还凄惨！哈哈哈哈！真没想到……”
魔鬼的声音因为狂笑而断断续续，“……都到了这种时候，你居然……居然真的还能‘笑’得出来？为了那个男孩……你可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啊？连这么丑陋的假笑都愿意摆出来给我看？哈哈哈哈！”
魔鬼路明非的笑声渐渐平息，但眼中的残忍和戏谑却燃烧得更加旺盛。他低下头，凑近夏弥的耳边，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预言般的愉悦：
“不过……没关系。这个难看的笑容，我很喜欢。它让我更期待接下来的‘节目’了……”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如同冰冷的毒液注入夏弥的耳蜗：
“待会儿……当那个男孩真的出现在这里，当他看到你……看到你的真面目时……”
“那才叫……真正的好笑呢！哈哈哈哈！”
魔鬼最后的笑声，如同丧钟的余音，在空旷死寂的尼伯龙根里阴森地回荡着，预告着即将到来的、更加残酷的“午夜狂欢”。
夏弥脸上那强行扯出的、僵硬而绝望的“笑容”，在魔鬼疯狂的笑声和那句“待会有你好笑的”的宣告下，终于彻底崩溃、瓦解。剩下的，只有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和无声流淌的泪水。她闭上了眼睛，仿佛想隔绝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即将到来的毁灭。
就在这时——
“哒。”
“哒。”
“哒。”
清晰、稳定、带着一种一往无前决绝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幽深的地铁隧道入口处传来。
脚步声的主人，似乎背负着千钧重担，每一步都踏碎了寂静，踏在了夏弥破碎的心上。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