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剧痛让夏弥猛地睁开了眼睛，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魔鬼路明非面无表情，伸手将那把刀拔了出来，带起一串血珠。他满意地看着夏弥腿上汩汩冒血的伤口和因剧痛而瞬间苍白的脸。
“唉……”他发出一声假惺惺的叹息，“这样……你们就跑不了了。”他覆盖着鳞片的手指对着楚子航和夏弥的方向随意一点。
一股无形的、阴冷的力量瞬间笼罩了两人！楚子航只觉得体内奔腾的龙血和力量瞬间被冻结、封锁！言灵的力量被彻底锁死！夏弥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禁锢，属于龙王的力量被死死压制在体内，连调动一丝都做不到！
“你们的血统被我锁住了，现在就是普通人，”魔鬼路明非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戏谑，仿佛刚才的慌乱从未发生，“跑是跑不掉的。”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无法动弹的楚子航和捂着腿伤、脸色惨白、眼中充满恨意和恐惧的夏弥，覆盖着龙鳞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
“耐心的……等我回来。”
“很快的。”
话音未落，他覆盖着漆黑龙鳞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没有任何光影和空间的波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冰冷的空气、浓重的血腥味、芬里厄沉重的鼾声，以及两个被重创、被禁锢、被遗弃在绝望深渊中的身影。
死寂。
短暂的死寂后，夏弥强忍着右腿撕裂般的剧痛，拖着那条伤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楚子航的方向爬去！水泥地面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楚子航！楚子航！”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慌。
她爬到楚子航身边，看着他浑身浴血、四个血洞还在不断渗出鲜血、气息微弱的样子，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她颤抖着伸出手，想碰他又不敢碰，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你……你这个笨蛋……傻瓜……”她泣不成声。
楚子航艰难地动了动，微微侧过头，沾满血污的脸上，那双熔金的眼眸依旧明亮，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平静。他看着夏弥腿上同样在流血的伤口，声音沙哑破碎，却异常清晰：
“我……没事……还能动……”他尝试着想要撑起身体，但贯穿伤带来的剧痛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快……跑……趁他……回来前……去找……路明非……校长……”他每说一个字都异常艰难，肺部如同火烧，“我……拖住他……”
“不！我不走！”夏弥猛地摇头，泪水飞溅，“我不能丢下你！要走一起走！”她看着楚子航那副惨状，看着他眼中即使濒死也依旧想着让她逃生的光，巨大的勇气和决绝瞬间压倒了恐惧！
她咬紧牙关，不顾右腿撕裂般的剧痛，猛地跪坐起来！然后，她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将楚子航沉重的身体翻转过来，让他趴伏在自己相对完好的左肩上！
“你……你干什么……”楚子航虚弱地挣扎着，不想给她增加负担。
“闭嘴！别动！”夏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强硬！她深吸一口气，无视右腿伤口因用力而喷涌出的鲜血，双手死死扣住楚子航的身体，腰部猛地发力！
“呃啊——！”伴随着一声混合着痛楚和决心的嘶喊，夏弥竟然硬生生地将楚子航背了起来！
她的身体猛地一晃，右腿的剧痛让她几乎栽倒！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甚至尝到了血腥味，硬是凭借龙类强大的体魄（被封住的是血统，和本人体魄无关）和一股不屈的意志力稳住了身体！
楚子航伏在她瘦弱的背上，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右腿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巨大的痛楚和心疼让他几乎窒息。“夏弥……放下我……你……快走……”他的声音虚弱而焦急。
夏弥没有回答。她只是咬紧牙关，拖着那条鲜血淋漓的右腿，一步，一步，无比艰难地、一瘸一拐地朝着地铁隧道的入口方向挪动！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和沉重的喘息，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留下一个个混合着两人鲜血的、触目惊心的脚印。
她经过芬里厄那如同山峦般沉睡的庞大身躯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她眼中闪过一丝巨大的痛苦和不舍。她尝试着低声呼唤：“哥哥……哥哥醒醒……我们……一起走……”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
然而，芬里厄那巨大的熔金竖瞳紧闭着，鼾声如雷，对姐姐的呼唤和困境毫无所觉。显然，魔鬼路明非的沉睡力量不是她能唤醒的。
夏弥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她不再停留，眼中只剩下前方幽深的隧道和背上沉重的负担。她必须带着他离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幽暗、冰冷、仿佛永无尽头的隧道里，只有夏弥沉重的喘息声、拖着伤腿挪动的摩擦声、以及两人伤口滴落鲜血的轻微“滴答”声在回荡。应急灯管惨绿的光芒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在幽冥中挣扎的孤魂。
沉默压抑得让人窒息。
伏在夏弥背上的楚子航，感受着她身体的每一次颤抖和脚下每一次艰难的挪动，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和浓重的血腥味。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翻涌，冲破了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夏弥……”他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隧道里响起，打破了死寂。
夏弥的脚步没有停，只是更加用力地咬紧了嘴唇。
“我……”楚子航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平静，却蕴含着惊心动魄的力量，“……都看到了。”
夏弥的身体猛地一僵！脚步瞬间停顿！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楚子航的声音继续响起，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那条龙……是你的哥哥，对吗？”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夏弥濒临崩溃的心防上，“龙王……芬里厄？”
夏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无法站稳。她猛地闭上眼，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再次攫住了她！他终于还是知道了！在她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在他为她付出如此惨重代价之后！
“而你……”楚子航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质问，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是龙王……耶梦加得。”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审判，彻底击溃了夏弥！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秘密、所有拼命想要隐藏的真相，在他平静的话语面前，被撕扯得粉碎！
“是！”夏弥猛地转过头，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尖锐，“我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那条龙就是我哥哥芬里厄！你满意了吗！楚子航！你傻不傻，你拼了命要救的，是一条龙！一个注定带来毁灭的龙王，一个怪物，一个你的死敌！卡塞尔学院培养你，就是为了杀我们的！你明白了吗！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白痴！”
她发泄般地嘶吼着，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内心的恐惧和巨大的悲伤。
楚子航沉默了几秒。隧道里只剩下夏弥剧烈的喘息和哭泣声。
然后，他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坦白从未发生：
“如果能活着出去……”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认真的思考，“……下一次我来，给你哥哥带份礼物。”
夏弥愣住了。她以为他会愤怒，会质问，会像那个魔鬼预言的那样感到被欺骗的绝望。她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回应！如此平静，如此……理所当然？
“你……你说什么？”夏弥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芬里厄。”楚子航平静地重复，“它喜欢什么？薯片？还是……别的？”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给邻居家的宠物带什么零食。
“楚子航！你疯了吗？！”夏弥猛地转过身，但因为背着楚子航，这个动作让她差点摔倒，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她顾不上疼痛，对着背上的男孩嘶吼：“它是龙王！是芬里厄！不是宠物！我们是敌人！是天生的死敌！你懂不懂！你脑子是不是被打坏了？”
“哦。”楚子航应了一声，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但它也是你哥哥。”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它看起来……睡得很香。”
“你……！”夏弥被他的逻辑气得几乎说不出话，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她用力地、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挪动，声音带着刻意的冰冷和疏离，试图筑起最后的心墙：“楚子航！你给我听清楚！我是龙王！你是混血种！我们之间只有猎人与猎物的关系！你只是……只是我一时兴起玩弄的猎物！就像猫抓老鼠那样！明白了吗？收起你那可笑的关心！我不需要！”
“猎物？”楚子航的声音在她背上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反问，“那为什么……你现在要背着你的‘猎物’一起逃跑？”他的声音平静，却像一把精准的刀，刺穿了夏弥脆弱的伪装。
“我……！”夏弥语塞，脸瞬间涨红，尽管在黑暗中看不出来，恼羞成怒地反驳：“那是因为……因为留着你还有用！对！你是我的人质！等逃出去了，我还能用你威胁卡塞尔学院！你懂什么！”
“哦。”楚子航又应了一声，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紧接着，他平静地抛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你为什么……刚才要哭？”
夏弥的身体再次僵住。是啊，为什么哭？为了猎物哭？多么可笑！
“我……我没哭！”她矢口否认，声音却带着浓重的鼻音，“那是……那是疼的！被那个魔鬼扎了一刀！疼的！”
“嗯。”楚子航没有拆穿她拙劣的谎言，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道：“夏弥……你的背……很暖和。”
这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没有任何煽情的表白，却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穿透了夏弥心中层层叠叠的坚冰和绝望！她努力筑起的冰冷外壳，在这一刻被彻底融化！
“你……你这个笨蛋……”夏弥的声音瞬间哽咽，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决堤而下，混合着腿上的血水滴落在地。她不再反驳，不再用冰冷的言语伪装自己。巨大的委屈、恐惧、爱意和此刻背负重担的疼痛混杂在一起，让她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都知道……”楚子航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你是龙王……我是混血种……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和无法逾越的鸿沟……”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孤注一掷的温柔和执着：“但是……”
“夏弥……我喜欢你。”
“不是因为你是人类夏弥，也不是因为你是龙王耶梦加得。”
“只是因为……你是你。”
“那个在篮球场上笑得阳光灿烂的你，那个在图书馆里安静看书的你，那个会为了一条裙子跟我赌气的你，那个在什刹海夕阳下美得惊心动魄的你，那个……现在背着我、流着血、也要带我离开地狱的你……”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是什么……我都喜欢你。”
“所以……别怕。我们一起走。”
夏弥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她站在幽暗的隧道中央，背着她此生唯一的、沉重的负担，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楚子航那平静却炽热的告白，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印，深深印在她的灵魂深处，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和恐惧。
巨大的悲伤和同样巨大的幸福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终于不再用尖刺伪装自己。
她微微侧过头，沾染着血污和泪水的脸颊轻轻蹭了蹭楚子航同样满是血污的脸，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不再有伪装，只剩下最真实的脆弱和最深沉的爱意：
“楚子航……你真是……全世界最笨最笨的……猎物……”
“但是……”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拖着那条剧痛的伤腿，再次迈开了沉重却无比坚定的步伐！
“抱紧我……笨蛋……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