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当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一切都发生在百分之一秒内。
只见路鸣泽右手手腕猛地一抖,“天羽羽斩”,脱手而出!它不是射向白霁霄,而是化作一道凄厉的银色闪电,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绕过白霁霄拦截的轨迹,直奔宫殿深处——那张大床,那个依旧在睡梦中的女孩!
尽管此刻白霁霄身处宫殿前部,与床榻还有一段距离;尽管那飞刀需要穿越空旷的大殿;但白霁霄毫不怀疑,以路鸣泽的力量和精准度,这柄利刃,绝对会在他赶到之前,精准地刺穿女孩的心脏,或者……更残忍地,只是让她重伤,以此来更加残酷地折磨他。
没有思考。
没有权衡。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在白霁霄的大脑做出判断之前,他的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一个明知道是陷阱,却不得不跳的选择!
“吼——!”
一声混合着愤怒、绝望和决绝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他握着那柄骨剑的右手,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猛地将其朝着“天羽羽斩”的轨迹投掷而去!
骨剑后发先至,如同一条咆哮的白色巨龙,带着一往无前、冰封万物的气势,精准无比地撞上了那道银色闪电!
“铛——!!!!!”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整个尼伯龙根!
骨剑与天羽羽斩在空中悍然相撞!恐怖的能量冲击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将宫殿内精美的浮雕和冰柱震得簌簌掉落,甚至远处的墙壁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两柄武器同时被巨大的力量震飞,旋转着倒射向不同的方向,深深插入地面和墙壁,兀自颤抖不休,发出低沉的嗡鸣。
成功了……
他挡住了……
这个念头刚刚在白霁霄心中升起,还来不及转化为一丝庆幸,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便从他毫无防护的胸膛猛地炸开!
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防备,都在那奋不顾身的一掷中消耗殆尽。他为了拦截那柄射向女孩的刀,彻底放弃了自己的防御,将整个空门,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魔鬼面前。
而路鸣泽,从一开始,目标就不是女孩。
或者说,女孩只是他用来撬开白霁霄防御的、最有效的杠杆。
他左手握着的“布都御魂”,就在白霁霄投出骨剑、身体因反作用力而微微后仰、胸前空门大开的那个瞬间,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却又快如闪电地,递了出去。
“噗嗤——”
利刃穿透鳞甲,撕裂肌肉,切断骨骼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冰冷。
布都御魂从白霁霄的后背透体而出,带着一蓬金色的血雾。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白霁霄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前贯穿而出的剑尖,感受着生命力伴随着那狂暴的雷霆之力在体内迅速流失。
他眼中的黄金瞳,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周身的龙化特征也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消退。
他输了。
不是输在力量上,而是输在了……他有了比复仇、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路鸣泽缓缓抽回了布都御魂,剑身带出一连串血珠,滴落在纯白的地面上,如同盛开的妖异花朵。
他看着身体摇晃、几乎无法站稳的白霁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验证了某种猜测的深邃。
白霁霄踉跄着后退几步,依靠着旁边一根残破的冰柱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路鸣泽,依旧执拗地望向宫殿深处那个沉睡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无尽的不甘、担忧,以及……一丝解脱。
至少……她没事。
小魔鬼在他面前蹲下身,歪着头,用一种近乎分享秘密的、带着残忍天真的语气,轻声说道: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实。”
“其实,你喜欢的那个女孩,粟绾……从始至终,都是我的人。是我安排在你身边的,最精致、也最有效的……鱼饵。”
他欣赏着白霁霄瞬间凝固的表情,如同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没想到吧?你自以为是的深情,你拼尽全力的守护,从头到尾,都活在我编织的戏码里。真是……悲哀呀。”
白霁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更多的血液从口中涌出。但他那双已经开始涣散的黄金瞳,却猛地凝聚起最后的光芒。
那是属于白色皇帝的骄傲,不容许他在敌人面前,尤其是在涉及那个女孩的事情上,表现得如此不堪。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用手臂支撑着冰柱,强迫自己坐直了身体。尽管这个动作让他胸口的创伤迸裂,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
他直视着路鸣泽,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平静与……释然。
“无所谓……”
他重复了一遍,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既成的事实。
“这样……也好。”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宫殿的穹顶,看向了某个虚无的远方,带着万载的疲惫,“她……应该有她自己的人生。无论那人生……是否与你有关。”
路鸣泽看着他这副死到临头还要维持骄傲的样子,轻轻“啧”了一声,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烦。
“都快死了,还摆出这副令人作呕的骄傲姿态,真是……让人生厌。”
路鸣泽站起身,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白霁霄一只无力垂落的纯白翅膀。那动作谈不上粗暴,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他就像拖拽一件破旧的玩偶般,将重伤濒死的白霁霄,沿着冰冷的地面,一路拖行到了那张大床边。
白霁霄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施为,被拖行的轨迹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金色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