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霄神殿的寒冰尚未消融,沈清辞(青珩)心中的冰渊却比那万载玄冰更加冷彻骨髓。染血的玉佩紧握在手,那微弱却清晰的血脉感应如同最残酷的指引,将他从绝望的深渊中强行拖出,又投入另一种更加焦灼、更加疯狂的追寻。
他动用了神界至高权柄,无视了玄弋的劝阻与神界诸事,将全部神力与心神,都灌注于那枚玉佩与血脉感应的微弱联系之上。冰魄龙魂玉赋予了他对冰系能量与灵魂波动的极致敏感,涅盘凰血晶则让他对“新生”与“涅盘”的气息有着超乎寻常的共鸣。
终于,在无数混乱的空间轨迹与能量乱流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模糊、却让他心跳骤停的方位——并非明确地点,而是一个充斥着血腥、腐朽、堕落与不祥的法则领域边缘。同时,感应中属于白茯苓(泠音)的生命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而那股与她血脉相连的、属于孩子的波动,更是时断时续,几乎难以察觉!
血域魔宫入口!
几乎在锁定方位的瞬间,这个令三界强者都讳莫如深的名字便浮现在他脑海。结合之前路无涯的异常、蚀魂魔气的根源……一切似乎都指向了那里。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来不及交代一句,沈清辞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撕裂神界屏障的冰蓝流光,循着那微弱的感应,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魔域深处,那片被血色与诅咒笼罩的绝地!
与此同时,魔域,万魔殿深处某个极其隐秘的备用据点。
昏迷了不知多久的路无涯,在鬼枯手耗尽心力、不计代价的救治与温养下,终于缓缓苏醒。
沉重的眼皮如同粘合了千年,他费力地睁开,血瞳初时涣散,随即迅速凝聚,恢复了惯有的锐利与冰冷,只是深处还残留着一丝重伤未愈的虚弱与迷茫。
记忆如同碎片回流——黑齿渊的激战,血色传讯符,白茯苓那决绝而震惊的一击,以及……昏迷前最后看到的,她那双清澈眼眸中不容置疑的坚定。
“尊上!您醒了!”守候在旁的鬼枯手喜极而泣,连忙上前探查。
路无涯没有理会他,猛地坐起身,动作牵动了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血瞳瞬间扫过周围——陌生的石室,简单的陈设,只有鬼枯手和几名心腹魔侍,不见那道月白绯红的身影。
“她呢?”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恐慌的紧绷。
鬼枯手脸色一白,扑通跪下,声音颤抖地将白茯苓击昏他、手持魔尊令下令撤离、并独自留下封印镇渊堡据点的经过,原原本本地禀报了一遍。
“她说……以未来魔后的身份……命令我们撤离……她留下镇守封印……”鬼枯手老泪纵横,“老朽无能,未能劝阻殿下……据点在殿下布下绝封之阵后,已彻底从外界消失,连最隐秘的追踪印记都感应不到了……”
未来魔后……独自留下……绝封之阵……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路无涯的心脏!血瞳之中的戾气与暴怒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却又被一股更深沉、更尖锐的恐慌与剧痛死死压住!
那个蠢女人!她以为她是谁?!竟然敢打晕他!竟然敢拿着他的令牌发号施令!竟然敢……独自留
还有那该死的“未来魔后”……谁准她乱说的?!等他找到她……
找到她……
对,必须立刻找到她!
路无涯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暴戾,不顾鬼枯手的劝阻,立刻尝试通过魔尊令、赤黑骨戒、乃至他留在她身上的一缕极隐秘的魔尊本源印记进行感应。
然而,所有常规的联系都如同石沉大海,被一股强大的、混合着神族封印之力与魔域阵法的屏障彻底隔绝。绝封之阵,名副其实。
就在路无涯几乎要彻底失控、准备不顾一切强行撕裂空间、哪怕承受反噬也要尝试暴力搜寻之时——
他心脏猛地一跳!
不是通过任何印记或令牌,而是一种更加玄妙、更加直接的……感应。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与他性命交关、灵魂相连的存在,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与衰弱之中,那濒临断绝的生机,如同最尖锐的警报,直接响彻在他的神魂深处!
是白茯苓!还有……她腹中的那个小东西!
他们……在呼唤他!不,或许不是主动呼唤,而是那种极端状态下,生命本源与守护者(尽管他不愿承认)之间产生的、超越一切外在联系的共鸣!
感应传来的方向,模糊却指向明确——正是那片连他都忌惮三分的,血域魔宫所在的区域!
“血莲魔宫……不,是外围入口附近!”路无涯血瞳骤缩,瞬间明白了什么。那道血色传讯符,果然引动了某些东西!而那个蠢女人,她封印的据点,恐怕距离那里并不远,甚至可能……就在前往血域魔宫的必经之路上!她独自留下,不仅是为了断后,恐怕也无形中……替他挡下了第一波可能来自血域魔宫的威胁或探查?
这个念头让路无涯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一股混合着滔天怒意、蚀骨担忧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揪心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不能再等!
“鬼枯手!立刻集结此地所有能动的人手,准备最强的破界与救援法器!随本尊去——”他话音未落,身形已然化作一道燃烧着漆黑魔焰的流光,朝着感应中那生死一线的方位,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甚至等不及手下集结完毕!
……
血域魔宫外围,一片被血色雾气永恒笼罩、大地龟裂、流淌着暗红色岩浆与污血的荒芜死地。
这里法则混乱,空间脆弱,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与直刺灵魂的邪恶低语。寻常修士哪怕靠近边缘,都会心神失守,被魔气侵蚀。
此刻,在这片死地的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被乱石和扭曲植物半掩的洞口,正散发着微弱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月白与幽蓝交织的光芒。光芒构成了一道坚韧却已布满裂痕的屏障——正是白茯苓以自身神源为引、结合据点阵法布下的绝封之阵的最后残存。
屏障之内,是那座已被彻底封死的镇渊堡据点石厅。
屏障之外,血色雾气的浓度达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仿佛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在雾气后窥视。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焦黑的、仿佛被强大能量瞬间汽化的痕迹,以及几滩正在缓缓蠕动、试图重新凝聚的暗红色污秽之物——那是试图强行突破封印、却被绝封之阵反噬湮灭的某种邪恶存在留下的残渣。
显然,在沈清辞和路无涯感应到白茯苓之前,这里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凶险的冲击。绝封之阵在守护了内部的同时,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裂痕遍布,光芒黯淡欲熄。
而阵内,石厅角落。
白茯苓依旧昏迷着,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月白绯红的衣裙早已被尘埃和干涸的血迹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毫无血色。唯有眉心那枚冰蓝神印,还在极其缓慢地、顽强地明灭着,如同她不肯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
小腹处,那圈淡蓝色的灵胎光晕,比她昏迷前更加黯淡,脉动也微弱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彻底沉寂。持续的消耗、伤势的拖累、以及外部邪恶气息无孔不入的侵蚀,让这个本就处于沉睡状态的脆弱生命,也走到了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