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痛苦而危险的过程。对灵胎而言,如同被强行从温暖的阳光下拉回冰冷的黑暗;对沈清辞和路无涯而言,则是与一股拥有无限潜力的新生力量进行最直接的角力。
时间仿佛被拉长。
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难熬。
终于,在沈清辞和路无涯几乎要油尽灯枯、神魂都开始涣散之际——
那躁动的、散发着不祥混沌气息的灵胎光晕,光芒渐渐黯淡下去,脉动也重新变得缓慢、微弱、规律。其中蕴含的过于活跃的“生之本源”被强行剥离、消散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被封印之力牢牢锁住,不再外溢。
灵胎,被重新压制回了最深沉的、近乎绝对静止的“胎息”沉睡状态。
而白茯苓的身体,也停止了因为灵胎异动而产生的剧烈反应,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气息也微弱了不少——强行封印的过程,对她本就脆弱的本源也是一次不小的冲击。
沈清辞和路无涯同时脱力般向后踉跄,几乎站立不稳。护罩的光芒也黯淡到了极点,摇摇欲坠。
“成功了……暂时。”古老声音的声音也带着一丝疲惫与后怕,“好险……再多耽搁几息,这灵胎恐怕就要彻底‘混沌化’,到时候别说救这丫头,你们三个都得被它无意识散发出的混沌气息彻底侵蚀、同化,成为这归墟之隙的一部分……”
沈清辞紧紧抱着白茯苓,感受着她体内那重新变得安稳、却依旧极度微弱的生机,以及小腹处那被牢牢封印、陷入沉睡的灵胎,心中五味杂陈。喜的是她暂时脱离了被混沌同化的危险,悲的是孩子再次陷入沉睡,未来苏醒之路更加渺茫,更夹杂着对刚才那惊险一幕的后怕。
路无涯喘着粗气,血瞳死死盯着白茯苓的小腹,眼中是未消的戾气与一丝深藏的忧虑。他没想到,救她的过程,竟会引发如此恐怖的连锁反应。
“现在……怎么办?”沈清辞声音沙哑地问道。
“立刻离开这里,回到相对稳定的上层空间。”古老声音道,“这丫头体内的‘生之本源’余韵和灵胎封印都需要时间稳定。至于后续……”
它顿了顿,似乎也在思考。
“这灵胎经此一遭,虽被强行压制沉睡,但其本源已与‘混沌源初’产生了不可逆转的联系。将来若想让它真正健康苏醒、顺利诞生,恐怕……还需要更加精妙稳妥的方法,以及……某种能平衡和疏导这股混沌之力的‘容器’或‘媒介’。”
“而她自己,”古老声音的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经过这次破碎、新生、又被混沌力量侵蚀边缘的经历,她的体质和潜力已然发生了难以预测的变化。是好是坏,老夫也说不好了。或许,这也是一种……机缘?”
沈清辞和路无涯都没有说话。机缘?这种险些丧命、孩子异变的“机缘”,他们宁可不要。
但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走!”路无涯咬咬牙,再次强行提起一丝魔元,催动残破的护罩,加速向上冲去。
这一次,归墟之隙深处的混乱似乎也因刚才的变故而稍稍平息,追击的能量减弱了许多。
护罩终于冲破了最后一层粘稠的混沌物质,重新回到了那片翻滚着赤金色岩浆的相对“明亮”区域。
压力骤减。
沈清辞和路无涯都长长地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完全放松。
怀中的白茯苓,依旧昏迷着,生死悬于一线。
前方的路,依旧迷雾重重。
但至少,他们将她,从最深的归墟绝境中,暂时抢了回来。
护罩朝着来时的平台方向缓缓飘去。
古老的声音没有再响起,仿佛耗尽了力量,重新陷入了沉眠。
只有翻滚的岩浆,发出永恒的、仿佛叹息般的轰鸣。
在这炽热与死寂交织的归墟之隙中,一场惊心动魄的夺源与封印之战,暂时落下了帷幕。
留下的,是沉睡的母子,是疲惫不堪的两位至尊,以及一个更加莫测、充满了变数与挑战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