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陈瞎子赶紧拦她,“那是……是我养的猫。”
柳嫂疑惑地瞅瞅供桌,没看见猫,倒看见地上有串湿漉漉的脚印,像是什么爪子踩出来的。她没多问,只是从篮子里拿出块绣了一半的帕子:“陈大哥,帮我看看这鸳鸯绣得咋样?”
陈瞎子刚要摸帕子,敖九突然从供桌后跳出来,指着帕子嚷嚷:“不对不对!鸳鸯的尾巴该是扇形的,你绣成柳叶形了!”
柳嫂吓了一跳,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她看看敖九,又看看陈瞎子,嘴唇哆嗦着:“这……这是?”
“别怕,他是敖九。”陈瞎子叹了口气,“龙王爷的九儿子。”
敖九捡起帕子,手指在绣错的地方一抹,银亮的光闪过,那对鸳鸯的尾巴竟变得活灵活现,像是要从帕子上飞出来。柳嫂惊得张大了嘴,半晌才冒出一句:“龙……龙子?”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月牙湾。起初没人信,直到有人看见敖九在夜里跳进干涸的河湾,第二天湾底就冒出了几汪清水。
镇上的人开始真心实意地来龙王庙。不是为了求雨,而是给陈瞎子送些吃的,给敖九带些新鲜的鱼虾。柳嫂带着镇上的姑娘们,用绸缎给龙王像缝了件新袍子;开木匠铺的王师傅,背着工具来修补漏雨的屋顶;连最调皮的半大孩子,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恭恭敬敬地给敖九递上块糖。
入秋那天,王师傅刚把最后一片瓦铺好,天上突然滚过一声闷雷。敖九站在庙门口,对着天空喊了句什么,只见他身上腾起白雾,转眼间变成条银光闪闪的小龙,在庙顶上盘旋三圈,猛地扎进河湾。
“哗啦啦——”瓢泼大雨跟着就下了起来。地里的玉米伸直了腰,干裂的河湾涨起了清水,连龙王庙的泥墙都透着股湿润的潮气。
雨停后,敖九不见了。陈瞎子却笑着说,他听见龙子在河湾里唱歌呢。
后来,月牙湾的龙王庙再也没漏过雨。柳嫂绣的鸳鸯帕成了镇上的宝贝,谁家娶媳妇,都要来庙里拜拜,求个像帕子上那样活灵活现的姻缘。陈瞎子依旧守着庙,只是他的旱烟袋旁,总多着个盛着清水的粗瓷碗——那是给偶尔回来看看的敖九准备的。
老人们说,真心敬奉的不是泥像,是藏在烟火气里的情意。就像那龙王庙,漏雨的时候挡不住风,可装着人心的时候,连龙子都愿意回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