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未散,膝弯山形浮雕尚在灼烫成型,叶尘右足足心却已如火山喷薄!
赤月银涡——暴亮!
不是先前那般隐晦流转,而是骤然撕裂皮肉表象,银芒刺目如千柄寒刃齐出鞘,赤光翻涌似熔岩破地脉!足底银涡中心,那枚赤色月轮竟脱离原位,悬于足心半寸之上,高速旋转,嗡鸣如龙吟初醒,震得整座石阶云纹簌簌发颤。银涡边缘,细密血丝状灵息不受控地迸射而出,如活物探爪,倏然刺入青玉窄桥桥面——
“嗤——!”
一声极轻、却令人心神俱裂的蚀响。
桥面云纹被银芒一触,竟如纸遇火,无声蜷曲、剥落!露出其下暗金铭文——非刻非绘,非凿非铸,而是自玉石肌理深处“长”出来的字!每一笔皆如虬龙盘骨,每一划都似山脊断层,字字凸起三寸,棱角森然,泛着冷硬幽光,仿佛不是文字,而是远古山神以脊骨为笔、以地髓为墨,在时间胎膜上写下的契约正文!
“承……山……契……”
叶尘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字——不是学过,是骨里记得。幼时在柴门后偷翻祖父压箱底的残卷,泛黄纸页上便有此三字拓印,边角磨损,墨色斑驳,可那字形的筋骨,早已随灶膛余烬一起,沉进他血脉最深的褶皱里。
此刻,这三字正从桥底浮现,一字一震,震得他左膝新凝的山形浮雕嗡嗡共鸣!飞瀑虚影中水声陡然清晰——哗啦!哗啦!哗啦!不是幻听,是真实水响,自浮雕深处奔涌而出,带着昆仑雪水的凛冽、洞庭春汛的绵长、太行断崖飞流的暴烈,三股水声叠在一起,竟成洪钟大吕,直灌耳窍!
而就在这水声炸开的刹那——
“轰隆!!!”
整座青玉窄桥,猛地一颤!
不是摇晃,是“活”了!
桥身云纹逆向游走,如万蛇回巢,齐刷刷朝图卷中央玉珏虚影奔涌而去!纹路所过之处,桥面青玉寸寸褪色,显出底下更古老的灰黑色基质,其上浮凸的暗金铭文愈发刺目,字字如钉,钉入叶尘神魂!
三山虚影,同步低鸣!
昆仑雪岭虚影中,峰顶积雪轰然崩落半尺!雪雾腾空,却未飘散,而是凝成一道白练,直坠叶尘眉心;洞庭烟波虚影里,湖面倒卷三丈,水幕如镜,映出无数个叶尘的倒影——每个倒影姿态各异:蹲在柴门前数蚂蚁的、背着柴捆踏风沙的、转身时袖口掠过青痕的……所有倒影齐齐仰首,目光穿透水幕,钉在他脸上;太行孤松虚影中,千仞石壁上所有松针尽皆竖立,针尖寒光连成一片星海,嗡嗡震颤,与赤月银涡旋转频率严丝合缝!
三山同啸,非为震慑,而是——应和!
应和那道自足印边缘蜿蜒而起的无声裂痕!
裂痕如活脉搏动,一明一暗,每一次明灭,都引得桥面暗金铭文金光暴涨三分!裂痕所至,云纹剥落,青玉裸露,而裸露之处,竟渗出温润水汽,水汽氤氲中,浮现出细密山纹——与叶尘膝弯浮雕、臂上玉痕、乃至足底足印边缘的云纹,完全一致!仿佛这裂痕不是破坏,而是“启封”,是山魂在叶尘足印的牵引下,主动撕开自身封印,将沉睡万载的地脉真形,一寸寸,献祭于他足下!
就在此时——
图卷中央,玉珏虚影猛地一缩!
金芒内陷,如漩涡坍缩,瞬间塌陷成一点幽邃黑洞!黑洞之中,一枚倒悬山印轮廓缓缓浮现——通体漆黑,唯印底一线赤金,如血线缠绕。印身无字,却自有万岳倾轧之势;印钮非兽非禽,乃一截断裂的山脊,嶙峋狰狞,断口处犹有岩浆滴落,凝固成赤金泪痕。
倒悬山印,无声坠落!
不疾不徐,却快得超越感知——瞬息之间,已悬于叶尘眉心寸许之外!
寒气蚀肤。
不是冰霜之寒,而是“重”之极致所生的绝对静滞!空气凝固,呼吸停滞,连混沌星云翻涌的节奏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掐断!叶尘眼前世界骤然失声、失色、失温,唯余那枚倒悬山印,漆黑如渊,赤金如血,静静悬浮,仿佛亘古以来,它便只为此刻而存在。
他本能后仰!
颈项绷紧,脊椎欲弓如弓,全身肌肉瞬间蓄满爆发之力——可左足,却如生根!
分毫未移。
足底传来的感觉,不再是承托,而是……融合。万岳压顶的沉实感,已化作他骨骼的一部分,他血脉的节律,他每一次心跳的鼓点。左足与青玉窄桥之间,再无界限,唯有山魂与山魂的共振,古老与新生的对视。
眉心与山印之间,浮出一线极细赤光。
细如发丝,却炽烈如熔岩之脉——正是赤月银涡失控溢出的血丝状灵息!它并非被动逸散,而是主动探出,如游龙吐信,精准缠住倒悬山印印身!赤光一触即燃,山印微旋,印底缓缓显出两个古篆:
【启·山】
二字一出,天地色变!
“启”字金芒暴涨,如朝阳破晓,刺穿混沌星云!“山”字则沉降如岳,轰然砸落,震得九峰剑影齐齐矮了半寸!半月罗盘七道玉纹尽数崩裂,中央银星彻底坍缩,化作一点纯粹幽暗,随即——亿万点银芒如星雨倾泻,尽数汇入叶尘右足足心赤月银涡!
银涡中心,赤色月轮骤然暴涨三倍!月轮表面,竟浮现出细密山峦纹理——昆仑雪线、洞庭水纹、太行石脊,三重地貌交叠浮现,又在银芒激荡中飞速旋转、融合、重塑!最终,一轮全新的赤月,在银涡中心缓缓成型——月轮边缘,一圈暗金铭文若隐若现,正是桥面裂痕处浮现的“承山契”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