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得小心翼翼,似乎每一个字都斟酌过,生怕出错。
萧疏临听得仔细,尤其是“陇西凉州”、“世代务农”、“幼时遭灾”这几个关键词。
他微微颔首,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身旁的苏满满,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慨:
“陇西凉州……那是苦寒之地,离京千里之遥。你能从边陲之地走到今日,确是不易。想必家乡的风土人情,与京城乃至江南(他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都大不相同吧?”
他这话,明着是感慨吴忧的出身和奋斗,实则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告诉苏满满:
听清楚了!
他是陇西凉州人,世代务农,幼年凄苦。
和你那不知道哪个富贵乡、江南水乡出来的“旧相识”八竿子打不着。
别再把你那点莫名其妙的“乡情”和“眼熟”往他身上套了。
苏满满坐在一旁,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当然听懂了太子话里的每一层含义。
他在用最温和也最残忍的方式,撕碎她最后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告诉她眼前这个人,从根儿上就和她(以及她记忆里的刘宇)毫无关系。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涩难言。
既有对过往记忆彻底无望的失落,也有被太子如此步步紧逼、毫不留情的难堪。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依旧是那无可挑剔的、略显淡漠的笑容,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殿下说的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有相似也并不稀奇,想是臣妾一时眼花看错了。吴侍卫忠勇可嘉,又得殿下赏识,前途自是不可限量。臣妾只是替他高兴。”
她顺着太子的话,彻底否认了那点“眼熟”,将一切归咎于“受惊眼花”,又提起太子对他的看重,断了日后对他治罪的念想(以防万一),语气疏离得仿佛在谈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萧疏临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话,看到了她眼底那似乎终于熄灭的光芒。
目的达到了。
她应该……彻底死心了吧?
可不知为何,看着她那过分平静、甚至有些空洞的眼神,太子殿下心里并没有预期中的轻松和快意,反而像是压上了一块更沉的石头,闷得他有些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