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室的金属门在龙傲天身后沉重地合拢，将方才那场充满火药味的争论隔绝在内。
但他胸中翻腾的怒火与憋闷，却并未随之消散，反而如同被困住的野兽，在他心间左冲右突。
他没有返回自己的寝殿，而是独自一人，沿着星火殿外围那条可俯瞰小半个启明城的环形长廊，漫无目的地走着。
冰冷的夜风拂过他发烫的脸颊，却无法冷却他血液中奔涌的躁动。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轻缓而熟悉。
龙傲天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陆嫣然走到他身侧，与他一同凭栏而立。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脚下那片在夜色中流淌着静谧光晕的城市。
万家灯火如同星辰碎片，洒落在规划整齐的街道与建筑之间，勾勒出他们倾尽心血守护的文明轮廓。
“还在生气？”
良久，陆嫣然才轻声开口，声音如同夜风般柔和，却带着一种能抚平褶皱的力量。
龙傲天紧绷的下颌线动了动，闷声道：
“母亲，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一忍再忍？他们明明已经将刀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山岳将军他们……太保守了！难道非要等到血流成河，他们才肯承认战争早已开始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属于年轻人的不甘和被压抑的攻击性。
陆嫣然没有直接反驳，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儿子紧握栏杆、指节泛白的手背上。温暖的触感让龙傲天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震。
“傲天，”她侧过头，看着他线条硬朗却难掩稚气的侧脸，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理解，更有深深的担忧，“我理解你的愤怒。看着敌人在我们的家园外耀武扬威，一步步紧逼，任何一个有血性的领导者，都会感到屈辱和愤怒。
当年，我和你父亲面临的困境比你此刻更甚。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同盟被判人心惶惶……”
她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那时，我也曾像你一样，恨不得立刻带领所有能战斗的人冲出去，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觉得忍耐就是懦弱，退让就是背叛。”
龙傲天微微动容，看向母亲。他很少听陆嫣然提起那段最为艰难的岁月。
“但是，傲天，”陆嫣然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清醒，“领导者最大的责任，不是宣泄愤怒，而是在怒火中保持冷静，在黑暗中看清方向。一时的冲动，可能会带来短暂的快意，但随之而来的，可能是整个族群的万劫不复。
我们新人类能存活至今，从夹缝中挣扎出一片天地，靠的不仅仅是不畏死的勇气，更是审时度势的智慧，和……在绝境中依然能压抑本能，选择最有利道路的坚韧。”
她收回手，指向脚下那片看似平静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