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殿的浩瀚再次将龙傲天包裹，但这一次，他带来的不是捷报，而是沉甸甸的挫败与迷雾。
静默卫队的报告，莉莉关于生命维系系统的警示，旧人类那边甚嚣尘上的舆论攻势……所有线索都像缠在一起的乱麻，越是用力拉扯，越是紧绷得让人窒息。
他站在那片微光浮动的核心区域，望着父亲那仿佛亘古不变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怀疑。
作为新人类的皇，他拥有力量，拥有忠诚的臣民，拥有先进的科技，但当敌人隐藏在规则的缝隙里，利用信任的基石作为掩护时，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与一团无形的雾气搏斗。
“父亲。”龙傲天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没有用意识直接传递信息，而是选择用语言，仿佛这样更能宣泄那份积压的沉重。
他将近期所有的事件——从灰隼之死到静默卫队的挫败，从大刘的预言到莉莉的洞察，再到陆太祖操控的舆论尖刀——条理清晰，却难掩凝重地一一陈述。
他讲述了目标A的完美无瑕，目标B的“巧合”外派，目标C的“意外”隔离。他讲述了那隐藏在生态区数据噪声下的微小异常，讲述了旧人类媒体上那些恶意的揣测和汹涌的民怨。
“……我们像是在黑暗中挥舞着拳头，”龙傲天最后总结，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挫败感，“能感觉到敌人的存在，能听到他们的嘲笑，却总是打空，甚至不知道下一次攻击会来自何方。他们似乎总能预判我们的行动，总能快我们一步。”
他抬起头，看向李四特，眼神中带着寻求答案的渴望：“父亲，我们是否忽略了什么？他们的信息源到底在哪里？他们的核心目标，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破坏和窃密吗？”
李四特的身影在微光中仿佛动了一下，又仿佛只是能量流转造成的错觉。
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转身。那股浩瀚而平静的意识，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缓缓包裹住龙傲天焦躁的情绪。
良久，李四特的声音才直接在龙傲天的意识深处响起，平和，却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力量：
“傲天，你看到了他们的行动，分析了他们的手段，追寻着他们的踪迹。这很好。”
他的话语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像是一种肯定。
“但你是否想过，”李四特的话锋如同轻柔却精准的手术刀，切入问题的核心，“如果他们能如此精准地预判弦月的行动，那么，他们的‘眼睛’，除了可能存在于我们的系统内部，是否也可能……就在你们决策的过程之中？”
龙傲天猛地一怔。
决策的过程？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侧殿的环形数据墙，闪过他与莉莉的每一次密谈，闪过“烛龙”计划的启动指令……这些，都是最高机密！
“您是说……我们的思维模式？我们的行为逻辑？被对方摸透了？”
龙傲天感到一股寒意。
“不止。”李四特的声音依旧平稳，“信任，是一道坚固的城墙，但也可能成为视野的盲区。当你们依据规则、流程、信任去行动时，对方也在利用这些规则、流程，甚至利用你们对‘信任’本身的依赖，来设置障碍，引导视线。”
他微微停顿，让龙傲天消化这句话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