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极其微弱的反应声响起。那暗红的粉末在药液中并未完全溶解,反而析出些许极其细微的、闪烁着黯淡金光的微粒!
“果然!”沈清漪清冷的眸子寒光更盛!她将白瓷碟递到陆明渊眼前,“大人请看!此书写之物,非寻常朱砂或鲜血!其内混杂着…极其细微的金箔粉末! 其色泽、质感,与王府祭品金箔碎片及白骨金帖所嵌金箔,如出一辙!”
金箔粉末!混于血书之中!
轰——!
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带着雷霆万钧之力,轰然落下!
秦瑟瑟!她也接触过王府祭品金箔!甚至,她就是用这混着金箔粉末的“血墨”,在临死前数日,写下了这控诉“负心者”的血书!这血书,便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墓志铭!更是投向那高高在上“负心者”的、以生命为代价的复仇檄文!
“负心者…负心者…”雷震喃喃念着,巨大的怒火和线索贯通的狂躁在他胸膛里冲撞,铜铃大眼猛地瞪向案上那封染血的婚书,看向“萧远山”那三个刺目的血字!“狗日的萧远山?!难道这畜生…他…他连秦瑟瑟也…”他不敢想下去,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拳头捏得嘎巴作响!
“未必是同一人。”陆明渊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斩钉截铁!他深潭般的眼底寒光凛冽,锐利的目光从血书移向那面巨大的菱花铜镜。镜面模糊,映出他冰冷如雕塑的侧影和摇曳的烛火。
“秦瑟瑟非苏挽月,她无兵符,更非边将侍妾。她之死,死于‘赤焰罗兰’熏香毒杀,死于那首索命的《离魂曲》!死于‘画皮娘子索命’的嘶吼!这‘负心者’…”陆明渊的指尖,缓缓拂过镜背上那颤抖的“秦瑟瑟绝笔”几个字,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人性的冰冷嘲弄,“能让她以命相搏,写下这混着王府金箔的血书…其身份,必是能轻易操控她命运、予她希望又将其碾碎之人!且此人…与王府金箔脱不开干系!”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窗外沉沉的、仿佛吞噬一切的夜色,更刺向城北那座巍峨的府邸!
“王府乐师!”陆明渊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唯有王府乐师!方能接触王府祭品金箔!方能精通那索命的《离魂曲》!方能以音律操控人心,播散毒香!也唯有他们…这些出入风月、拨弄丝弦的‘贵人’…才最有机会,成为青楼花魁眼中…那予取予求、却最终翻脸无情的‘负心者’!”
线索,在这一刻彻底贯通!形成一条冰冷、血腥、环环相扣的链条!
靖王府!以祭品金箔为引,操控乐师!
乐师!以音律毒香为刃,戕害花魁!秦瑟瑟死于其手,苏挽月之毒恐亦有关联!
花魁!苏挽月身藏兵符秘密,秦瑟瑟掌握“负心”内情,皆成王府必须清除的隐患!
白骨金帖!以金箔为祭,以白骨为书,既是对官府的挑衅嘲弄,更是对知情者(如可能掌握内情的鸨母徐三娘)的灭口警告!
军械坊!淬火铅毒、双环套锤徽记、被焚毁的账目…则是另一条深潜的暗线,与王府、边军将领萧远山的兵符流失、三十万两不明银钱紧密勾连!
“好一个靖王!好一个萧将军!好一曲‘离魂’魔音!”陆明渊猛地一掌拍在铜镜之上!巨大的力道震得镜面嗡嗡作响,烛火疯狂摇曳!“以青楼为棋盘,以美人为棋子,以奇毒为刀兵!剥皮拆骨,融肌裂血!白骨为帖,金箔为祭!所为者何?!”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龙吟,带着足以撕裂金石的恐怖力量与滔天的怒火!
“夺兵符!控边将!敛巨财!掩逆谋!”
十二个字,如同十二道惊雷,狠狠劈在死寂的后堂之上!震得雷震和玲珑心神剧颤!连沈清漪清冷的眸子里,也掠过前所未有的凝重!
陆明渊紧握着那冰冷的菱花铜镜,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镜背上,“负心者死!画皮为证!”八个暗红的大字,在烛火下如同流淌的鲜血,映照着他深潭般眼底冻结万物的森然杀意。
“画皮为证?”陆明渊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近乎残酷的弧度,指尖拂过那混着金箔的血字,声音低沉如同九幽寒风,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决绝与洞穿一切的冰冷:
“好!本官便以这满城风雨为幕,以这累累白骨为台!倒要看看,尔等这层画皮之下,究竟藏着怎样一副…祸国殃民的狰狞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