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如眉施针昏睡穴(2 / 2)

“别动!”柳如眉低喝一声,屏息凝神,捏着银针,对准自己认定的“安眠穴”,手腕微沉,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稳稳地刺了下去!

针尖入肉!

“嗯…”张五闷哼一声,只觉得耳后传来一阵尖锐的酸胀刺痛感,瞬间扩散至半边脑袋!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眼前金星乱冒,胃里翻江倒海!

“哎?感觉如何?是不是…有点困了?”柳如眉捻动着针尾,还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呕…哇——!!!”

回答她的,是张五再也无法抑制的、如同开闸泄洪般的剧烈呕吐!他猛地弯腰,将胃里那点可怜的隔夜饭混合着酸水,狂喷而出!秽物溅了一地,也溅了离得最近的柳如眉鞋面!

“啊——!”柳如眉吓得尖叫一声,猛地缩回手,银针都忘了拔!她看着自己刚换的干净鞋子和满地狼藉,小脸瞬间煞白,捏着针囊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怎…怎么会…我…我明明扎的是安眠穴…”

“噗…哈哈哈哈哈!!!” 一声如同破锣般的、憋了许久终于爆发出来的狂笑,猛地从医馆门口炸响!

只见雷震不知何时已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看着柳如眉那副惊慌失措、张五吐得天昏地暗的狼狈景象,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一边笑一边捶着门框,巨大的嗓门震得房梁落灰:

“哎哟喂!我的柳大小姐!您这针…是专治肚子不饿的吧?!哈哈哈哈!安眠穴?!老子看你是扎到人家‘开胃穴’了!还是‘清肠穴’?!哈哈哈哈!张五!吐!使劲吐!吐干净了,保管你神清气爽!比睡觉还管用!哈哈哈哈!”

他这肆无忌惮的嘲笑,如同火上浇油!张五吐得更加撕心裂肺,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其他几个衙役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柳如眉又羞又气又怕,眼圈瞬间红了,指着雷震,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雷老虎!你…你混蛋!我…我是好心!谁…谁知道这穴位这么难找!书上明明说…”

“书上?哈哈哈哈!”雷震笑得更大声了,“书上还说老虎屁股摸不得呢!你倒是去摸摸看啊?!扎针是闹着玩的?!人命关天!你这半吊子…不!连水桶都算不上的医术,也敢出来显摆?!沈姑娘回来,看你怎么交代!哈哈哈…”

“够了!”一声冰冷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断喝,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压下了雷震的狂笑和柳如眉的啜泣!

陆明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青官袍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线。他深潭般的目光冷冷扫过一片狼藉的医馆、吐得虚脱的张五、气得发抖的柳如眉,最后定格在雷震那张笑得扭曲的脸上。

“雷震!咆哮公堂,扰乱医馆!成何体统!”陆明渊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张五等人值守辛劳,惊悸难眠,你不思体恤,反在此幸灾乐祸!去!领十军棍!以儆效尤!”

“啊?大人!我…”雷震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变成了错愕和憋屈。

“立刻!”陆明渊不容置疑。

“喏…”雷震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地应了一声,狠狠瞪了还在干呕的张五和呆若木鸡的柳如眉一眼,悻悻然转身去领罚了。

陆明渊的目光转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张五,语气稍缓:“扶他下去休息,清理干净。沈姑娘回来前,任何人不得擅动针石。”衙役们如蒙大赦,赶紧七手八脚地把还在干呕的张五架了出去。

医馆内只剩下陆明渊、惊魂未定的柳如眉,以及满地污秽和一根孤零零扎在地上的银针。

柳如眉看着陆明渊冰冷的目光,巨大的羞愧和委屈涌上心头,眼泪终于吧嗒吧嗒掉了下来:“陆…陆哥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想帮帮忙…我…我背了好多穴位歌诀…可…可一上手…”她越说越难过,泣不成声。

陆明渊看着柳如眉哭得梨花带雨、真心懊悔的样子,又想到她冰窖中误打误撞引出冰壁血字(虽方式不堪),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角,沉声道:“医道精微,关乎性命,非儿戏可为之。逞强好胜,徒增笑柄,更可能铸成大错!今日之事,权作教训。若真想学,便收起浮躁,沉心静气,从辨识药材、背诵方歌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否则…”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警告,“便回你的柳府绣楼去!”

柳如眉被训得抬不起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却死死咬着嘴唇,用力点头,哽咽道:“我…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我这就去背《汤头歌》…”她抹着眼泪,捡起地上的《针灸甲乙经》,像只受惊的兔子,逃也似的跑向后院厢房。

陆明渊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俯身,用一方素帕,极其小心地拔起地上那根惹祸的银针。针尖在烛火下闪烁着寒芒。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清理医馆的老杂役,正忍着恶心收拾地上的秽物。他捏着鼻子,用抹布擦拭张五刚才趴着呕吐的地方,嘴里还嘟囔着:“造孽啊…吐得这么凶…三天都缓不过劲来…这柳小姐的针…真是…”

他正擦着,目光无意间扫过被呕吐物浸湿、又被踩踏得模糊的地面。那摊污秽的边缘,似乎隐约露出一点被掩盖的、深蓝色的东西?

老杂役好奇心起,用抹布小心地拨开那点污物。只见一小片指甲盖大小、颜色靛蓝、沾着呕吐物和灰尘的碎布片,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布片质地细密,边缘似乎还绣着极细的银线。

“咦?这料子…看着眼熟…”老杂役嘀咕着,捡起那片碎布,下意识地在旁边的水盆里涮了涮,想看得清楚些。

靛蓝色的布片在水中展开,露出上面用银线绣着的、极其精巧的雀鸟图案的一角!

这图案…这质地…

老杂役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大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拿着那块湿漉漉的碎布片,跌跌撞撞地冲出医馆,朝着陆明渊尚未走远的背影追去,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和急切:

“大人!陆大人!留步!您…您看这个!这…这好像是…靖王府金铃死士袖口内衬的料子啊!小的…小的当年在王府后巷倒夜香时…见过!错不了!这雀鸟银线…是他们独有的标识!这…这怎么会掉在咱们医馆?!还…还沾着张五的呕吐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