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前朝的军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袭击我们?”玲珑听得小脸发白,难以置信。
苏墨白摇摇头,神色凝重:“这也是苏某最为困惑之处。朔风铁骑即便有残部存世,也应远遁边陲或隐姓埋名,为何会出现在这内地州府?还与黑蛟帮似乎有所牵扯?更不惜动用‘落日沙’此等禁忌之物来袭击朝廷命官?”
他看向陆明渊,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陆大人,苏某冒昧揣测,您所追查的镜湖案、黑蛟帮,其背后所隐藏的,恐怕绝非简单的江湖帮派恩怨或地方陋习。这‘落日沙’与前朝军械的出现,意味着您可能已经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庞大、隐秘、且可能牵扯到前朝旧势力与当今朝堂某些隐秘角落的巨大网络。”
“对方动用此等早已尘封的力量和毒物,目的恐怕不仅仅是灭口那么简单,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说,是表明某种决绝的态度。这意味着,您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面临远超想象的危险。”
堂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苏墨白的话语,如同重锤,敲碎了最后一丝侥幸。将原本看似局限于地方的黑蛟帮与“河神娶亲”案,猛地与更宏大、更幽深的历史阴影和朝堂漩涡联系了起来。
陆明渊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冰冷的毒箭。苏墨白所说的,与他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完全吻合,甚至提供了更详实的背景。
这个苏墨白,知道的实在太多了。多到不像一个普通的游方郎中或古董商。
但他此刻提供的信息,无疑至关重要。
“多谢先生解惑。”陆明渊抬起眼,目光深邃如寒潭,“依先生之见,这‘落日沙’,除了朔风铁骑,还有何人可能拥有?或者说,当今之世,还有谁能掌控这支力量?”
苏墨白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此毒炼制之法极难,所需材料更是罕见。苏某实在想不出,除了当年朔风铁骑的核心人物或其嫡传继承者,还有何人能再现此毒。至于掌控…能将这般力量如臂指使,用于内地袭杀,其幕后之人的能量和野心,恐怕…深不可测。”
他看向陆明渊,眼中带着一丝真诚的告诫:“大人,苏某建议,此事或需暂缓,从长计议,甚至…考虑上报更高级别的衙门。单凭清河县之力,恐难应对如此诡谲庞大的对手。”
陆明渊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再次落在那幽蓝的箭镞上。
上报?上报给谁?靖州知府?还是直接呈报京城?这背后的水如此之深,谁能保证接收消息的人,不是那庞大网络中的一环?
他忽然想起父亲蒙冤的旧案,那些看似铁证如山,却处处透着诡异的线索…是否也与这神秘的、跨越了朝代的黑暗势力有关?
一股寒意,自脊椎骨悄然升起。
但他眼中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燃起更加坚定的火焰。
“多谢先生提醒,本官自有分寸。”陆明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无论对手是谁,有何背景,既触犯王法,残害百姓,本官便追查到底。”
他看向苏墨白,话锋忽然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先生对此等秘辛如此了解,再次让本官刮目相看。不知先生这些见识,又是从何而来?”
苏墨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再次试探,脸上又恢复了那抹惯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浅笑,拱手道:“大人过奖了。不过是祖上略有传承,加之苏某性好游历,多走了些地方,多听了些奇闻异事,杂学旁收了些许罢了。恰巧知道些皮毛,能对大人有所助益,是苏某的荣幸。”
又是这番滴水不漏的说辞。
陆明渊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追问,只是道:“先生博学,于案情大有裨益。日后或许还有借重之处。”
“敢不效劳。”苏墨白微笑应下。
然而,那“落日沙”的幽蓝光芒,却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深深烙在了每个人的心头,预示着更加凶险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