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就很凑巧了。”欧阳海的语气充满了荒诞感,“新上任的局长是个南方人。
对‘十八’这个数字不仅不忌讳,还特别喜欢,觉得是‘要发’。
方案递上去,很快就批了。”
楚言的眼神锐利起来:“那就是说,国贸大厦最终还是建成了十八层?”
“是……是的。”欧阳海的回答有些吞吐,“只是……在最后的竣工验收时……”
“有话直接说完。”楚言的声音冷了下来。
欧阳海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迟疑:“建设工程完工后,我们设计院作为设计方,要根据设计文件和相关规范,检查工程是否按要求完成。
结果……结果发现其他楼层都没问题,唯独第十八层,在主体结构施工时,被额外增加了许多用途不明的金属构件。”
他努力回忆:“那些构件像是加固件,但从结构力学的角度分析,它们对提升建筑的荷载与抗剪能力又没有太大作用。
整体倒是不影响建筑的质量安全,所以我们最后还是作了合格的验收。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在验收意见书上,我特地写了一句:
‘第十八层主体承重结构内,增设了非设计标准的金属部件,其材料成分与结构功用未在设计文件中明确,但经应力测试,并未对建筑整体安全造成负面影响。’”
第十八层增加了用途不明的金属件?楚言陷入沉思。
他半晌才开口:“那个凶手杀人时,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没了……”欧阳海想了很久,“警方也反复问过我。我和同事当时都吓蒙了,真的没注意到别的。
只是……我好像听到,何局长在见到那个黑衣人时,很惊愕地说了一句什么……像是……‘冷眼……相望’?
记不清了,声音很轻。
这句话太奇怪了,跟案子也扯不上关系,我同事也没听到,警方也认为可能是我太紧张听错了。”
……
离开建筑设计院时,天色已近黄昏。
楚言驾驶着东风猛士,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欧阳海的话还在他脑中回响。
国贸大厦确实是十八层。
施工时,增加了用途不明的金属件。
所有的碎片似乎都对上了。何益达的理论,为这一切诡异现象提供了唯一的的解释。
世界线在进行自我修正时,留下了一丝只有作为“源头”的自己才能感知到的时空褶皱。
这便是为何所有同事的记忆、习惯,都与自己截然不同。他们的认知早已被“刷新”,世界在他们眼中,从一开始就是十七层。
而自己的“认知黑箱”,则像一台同时运行着新旧两个版本操作系统的电脑,偶尔,那个属于旧系统的“十八楼”图标,会短暂地闪现在新系统的屏幕上。
而那间时隐时现的办公室,屏幕上浮现的文字,甚至自己曾恍惚间看到的电梯按键,都是时光机残件造成的时空波动。
“个体同一性奇点”机制,决定了时光机在锁定回归的“锚点”后,会湮灭于目标时空。
自己乘坐的那台时光机,在蘑菇山受创,最终撞在了国贸大厦的楼顶,造成了坍塌,也将最后的时光机残件留在了那里。
只是,前两次去十八楼的废墟,并未见到欧阳海所说的“许多用途不明的金属件”。
莫非是在那场撞击和坍塌中,与大楼的残骸一同被掩埋了?
还有那个诡异的凶手,以及何局长临死前那句莫名其妙的“冷眼……相望”。
楚言算了算时间,十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那时的自己,在做什么呢?